欢田喜地(148)

外面方家来迎亲的人马已经到了门口,祝家的大门也紧紧地关了起来,一群孩子拥在门后跳着脚的嚷:“给红包,给红包。”

外面一个劲儿地在拍门,锣鼓唢呐声儿也越来越响,还有人丢了些早就备好的小红封儿进来,孩子们笑着去捡地上的红封儿,然后心满意足的四散跑开。

祝老四又隔着门板刁难了几句,也笑着开门放人,那方家的后生倒是乖觉,进门就先冲祝老四唤道:“四哥”把祝老四乐的眉开眼笑。

里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人从里头堵了个严实,荷花隔着门板道:“那啥,姑父,你做个催妆诗呗?”

方家后生被荷花一句姑父叫的满脸通红,但是催妆诗乃是古礼,乡间不同文墨的人甚多,所以也没这样的规矩,他也压根儿就没准备,可是按照俗例儿,娘家人又可以随意的刁难,所以他只好赶紧想,可是越急反倒越想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锣鼓鞭炮声。

身旁有个陪着来迎亲的远房亲眷家的男娃儿,却是很快就道:“待字闺中十余载,娇花羞开侯君采。鸳鸯成双莲并蒂,两心相知情似海。。”

周围人都拍手叫好,方家小哥得了个空缓了口气,心里却是也得了一首道:“冬晨雾寥寥,启明星报晓,月老姻缘巧,得美人窈窕。进门见兄嫂,入堂拜二老,借问妆成否?回程需趁早。”

荷花这才笑着开门道:“姑父果然是好才学”

旁边那个半大小子闻言嘟囔道:“明明是我先做出来的。”

荷花听了个正着,瞥了个眼神儿过去,看看谁这么煞风景,居然到别人的婚宴上来显摆自己的才学,正看见个十二三岁的一个男孩儿,一身儿绛红色的棉袍儿,外套着浅黄底的团花装缎裲裆,端的是一副富贵人家公子哥儿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大冷天的跑来跟着迎亲。

那小子见荷花看自己,又见周围的人都进屋去迎新娘,就不服气地又说了一遍道:“明明是我先做出来的。”

茉莉正好从屋里转出来,闻言也没看是什么人就直接斥道:“又不是你成亲,抢这风头能当饭吃?瞧你年纪也不小,怎么连点儿道理都不懂?”说罢脚下不停地就又往东屋去了。

那小子的眼神儿就跟着茉莉的身影,一路飘到了东屋门关上,还似乎恋恋不舍地粘在上头。

荷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方氏今个儿把家里的孩子们都打扮得簇新,茉莉上身儿鹅黄色的对襟儿掐腰小袄,下身儿系着湖蓝色的棉裙,小身量纤细高挑,从后头看去像一株刚拔起腰身的小嫩柳。

“喂,回魂儿了”荷花见那人还盯着东屋,似乎等着茉莉出来,不禁有些不乐意地道,“没见过你这般无礼的人,哪有盯着别人看个不停的?”

“黄毛丫头,怎么什么都有你的事儿?”那男孩儿把眼睛瞪得溜圆,想要把荷花吓跑似的。

“你看的是我姐,你说有没有我的事儿?”荷花冲他吐吐舌头,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会儿祝老大已经要把梅子背出闺房了,她忙过去看热闹。

新娘子脚不能沾地头不能照天,所以到了门口方氏就撑起红伞,遮在梅子的头顶,这样一路背到门外,门口铺着两片染红的麻袋片当作红毯。

荷花这才瞧见外头倒是足排了八辆厢式的马车,都披红挂彩,新娘子一出门,锣鼓唢呐就又都欢快地唱了起来,祝老四往杖子上挂了六挂鞭炮,给博荣等几个大点儿的孩子每人分了一截香头,等着一会儿车队启动,就要一齐点燃才好。

梅子在上头站定,与那方家小哥一起跪下给老祝头和杨氏磕头作别,老祝头背着手点点头,然后脖子就一直扬着看天。杨氏叫起的时候声音就带了哽咽,上前把梅子扶起来就忍不住滚下泪珠来,祝大姐忙上去扶着杨氏劝道:“娘,快别这样,刚才在屋里都哭过一回了,两个村子这般近便,以后常能见到呢快别招梅子再掉眼泪了,看补好的妆粉都哭花了。”

方氏也扶着梅子劝道:“以后常回来就是了,这么大喜的日子里,快莫要哭了。”

杨氏忙擦去泪水道:“我这都是欢喜糊涂了,快拿饭来。”

荷花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银饭端过来,其实不过就是白米和大黄米缠在一起蒸的,因为黄白相间所以叫做金银饭,不过是讨个好彩头。

杨氏盛了两勺饭,从盖头下头小心地喂给梅子吃了,剩下的又搁回荷花手里,这个饭是闺女在娘家吃的最后一口饭,以后就是婆家的人,吃婆家的粮了,但是这饭却也不能全都吃光,要给娘家留下一般,示意不能吃穷了娘家。

喂过金银饭之后,方氏扶着梅子一起上了权充作花轿的马车,新郎还很讲究地骑着高头大马,也不知是租来还是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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