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287)

“这会儿都是初三了,还剪窗花做什么?”博荣拈起来一张见线条流畅,粗细均匀的,“这个肯定是芍药剪的。”

荷花脸上一红,低头看看手里自己剪得歪歪扭扭的那个,嘟着嘴道:“大哥嫌弃我手艺差也用不着这么的拐弯抹角。直接说不就是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倒是会吃心。”博荣笑着把手里的窗花也搁回荷花的手心儿。

“是啊,其实有些时候,不说出来不代表别人不会察觉到,眼神里都装着呢”荷花的话说得似有所指,“两边都体贴着对方,谁也不肯说破,反倒是都小心翼翼地揣着,不是心病时间久了也就揣成了心病,倒不如像我这般,瞧出来了就说出来,说开了也许反倒就松快了,至少不用装得若无其事,反倒累了人也累了心。”

博荣听这话听得心里直跳,抬眼去看荷花,却又觉得她说话的模样十分自然,眼睛里更是一片清澈,丝毫瞧不出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或是暗示。

荷花把窗花都收进了炕琴里,看博荣一脸沉思地模样,跳下地道:“大哥,你晚上想吃啥?”

“……”博荣挑眉朝她看去,沉吟了半晌才道,“我倒是很想吃你做的洋芋泥了。”

“那还不简单,啥时候想吃都能做。”荷花笑吟吟地挑帘子跑了出去。

晚上全家一起吃饭,博宁稀奇地说:“荷花今个儿倒是勤快,你都有许久没做过洋芋泥了。”

“所以说,你想吃洋芋泥就得跟我说啊,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吃?”荷花瞥他一眼,但是眼风却是从博荣的脸上扫过去才有收回来的。

博荣吃了几口洋芋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打打气似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道:“爹、娘,我、我有几句话想说。”

见他的态度这么郑重,方氏反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碗筷却又拼命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明明都已经在桌下绞做了一起,但还是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问:“咋,有啥事儿?”

“娘,我知道越快要到考试了你就越担心我,但是还不敢说,只能自己撑着,爹也是,心里其实都惦记着,但是又都怕说了我心里有压力。”博荣这会儿自己想明白了,说话倒是十分的轻快。

“没、你别瞎想,我和你爹没啥别的想法,娘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方氏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娘,没事儿,其实我也紧张,但是还没到那么眼中的程度,你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地顾及着我,这样弄得你们受累我也担心。”博荣笑着道,“我倒是宁愿你跟以前似的,心里担心就唠叨我几句,想嘱咐什么就嘱咐,看着你天天忍着,倒让我累得够呛。”

方氏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博荣,祝永鑫却很欣慰地道:“嗯,不错,儿子长大懂事了其实我和你母亲也没别的想法,只要你尽心尽力了,不管最后是个啥结果,咱们都高兴,你母亲主要是怕你心里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上回遇到那样的事儿,不得已给耽误了,就怕你这回把自己逼得太紧,只要你心里头有主意,那我们就也放心了。”

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几个人的神色似乎都放松了许多,博荣扭头去看荷花,却发现她正喂栓子吃洋芋泥,似乎压根儿就没留意到这边在说什么。

正月十二的晚上,外头下着鹅毛大雪,洗漱完躺下的时候方氏还说:“明个儿一大早怕是又要大雪封门了,别把窗户都埋起来就是好的。”

“是啊,多少年没见到这样大的雪了,我刚才出去关院门,都觉得那雪都不是一片一片的雪花,像是一团一团的扑面而来呢”祝永鑫说罢忽然道,“去年村儿里传言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你算算,打年后这是下了几场雪了?”

方氏掐指头一算,心里也是一惊地说:“可不是嘛,这算算看十二天都下了五场雪了,往年可当真是没有过的。”

“唉,算了,咱们寻思也没用,靠天吃饭,看老天爷给不给活路吧”祝永鑫翻了个身儿道,“睡吧”

两个人睡下没太久,就听见外面有人砸门,方氏睡得迷迷糊糊,也半晌也没分清是自己做梦还是当真有人叩门,但是没听到大黑的叫声,觉得怕是自己梦魇,翻了个身打算再睡,却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竟是直接奔着窗口来了,“砰砰”地敲窗声随即响起:“二嫂,我屋里的就要生了,娘说让我叫你和大姐过去帮忙。”

方氏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赶紧地穿衣服下地,祝永鑫迷迷糊糊地起来点了灯,也要穿衣服跟着过去,被方氏拦住道:“弟妹生孩子你跟去干啥?在家看顾着孩子们吧,也听着点儿大姐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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