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身份惹的祸+番外(16)

作者: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沙尔文是沪上为数不多的纯正的法式餐馆。店内装潢具有欧洲中世纪时期的风格。靠街是一排落地长窗,悬挂着白绿相间的麻质帷幔。他们坐在靠窗的卡座,长长的座椅上套着法兰绒的套子,坐起来很是舒服。

“看起来,这个小东西是没有大碍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唐明哲看着小姑娘道:“这位先生方才救你一命,你要怎样谢他呢?”

她闻言又泛起愁来,气息孱弱,怯怯地道:“可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

唐明哲见她当真了,心中好笑,肃着脸:“你既拿不出谢礼,不如就到他府上去给他做童养媳吧,他家祖上是做大官的,如今也是豪门世家,决不会亏待了你,你看好不好?”

房峙祖对于朋友的打趣无甚理会,他把西崽刚刚送来的牛排和牛rǔ送至小姑娘面前,和煦地道:“别理他,他是逗你玩呢,快把这个吃了。”

芷荀面对泛着细白光泽的骨瓷盘子里,一大块喷香的肉,抿了下嘴唇。瞧着餐盘两侧的刀叉,她拿起叉子叉起整块牛排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俨然一头饿急了的小láng。

只闻对面“嗤”的一声笑,敏锐的芷荀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得体,蓦然松了口,吞了下口水,将肉放回盘中。

房峙祖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拿起餐巾揩去她唇角的污迹,把刀叉分别送到她的小手中,手臂环过她身后,抓起她的双手,很耐心的教她切牛排。

小姑娘的心砰砰跳得厉害,胸口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一种叫做幸福的暖流在心田流淌。他身上隐隐散发着清冽的馨香,是那种雨后林子里的草木清芬。这味道在她鼻翼间浮动,使她迷醉。她一边咀嚼着香甜的牛肉,一边不时地拿乌溜溜的黑眼珠瞧着房峙祖,嘴角展现出欣然甜美的微笑。

一时餐毕,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西崽来撤下餐盘。芷荀虽然在这间餐厅外站了两个多月,可从没有机会走进那扇流光溢彩的玻璃门,此时,她的一双眼睛漾着新奇,四下环顾。留声机里放着肖邦的曲子,婉转优美的音符跳动着,一颗颗敲在她的心上。

唐明哲见她吃好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年生的?”

“我叫江芷荀,今年十岁,宣统二年生的。”

“讴?名字是哪两个字?”唐明哲好奇道。

小姑娘拿起放在一旁的画纸画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给他瞧。

他二人看后互相对视一眼,唐明哲笑道:“这可巧了,她与蕙儿是同年,名字又极为相似,荀与蕙都是香草,两个名字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我们芷蕙可是一个十足的丑丫头呢。”房峙祖垂眸对小姑娘道:“芷蕙是我的侄女,今年也是十岁。”

小姑娘不无艳羡地道:“能有您这样的叔叔,她真是个极好命的人。”

他们又问了她家中的情况,应他们二位的询问,小姑娘开始阐述自己的身世。虽然她言语稚嫩,可小小的嘴巴甜糯伶俐,格外讨人喜欢。

芷荀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她,却又在她还不满周岁时,生病去世了。直至她的母亲去世,也没向家人道出她的生父是谁。她从小就跟在外公外婆身边,在他们的千般呵护、万般疼爱下长大,她虽然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可也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幸福的童年。

芷荀的外公江文松,这时便已过世一年有余。他年轻时曾做过前朝的七品官,后来被不睦的同僚陷害,被朝廷罢黜回乡。因为他能写得一手好字,回沪后便以卖字为生,在沪上颇有名气。江文松膝下有一子一女,他的儿子,也就是芷荀的娘舅江仁芳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因为儿子不喜读书,整日同一些流氓混在一起,顾文松操碎了心。江仁芳二十岁上又迷上了赌博,屡屡因为赊欠赌债,被追债的打手打得鼻青脸肿,江文松悲愤jiāo加,气血攻心,不久便病故了。而他非但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赌得更凶了。他的母亲江氏虽非纵容自己的儿子,可也无可奈何。江文松去世没多久,家就败了下来,最后连他们的老宅,一套一楼一底的弄堂房子,也被他输掉了。弄得江氏只能在离老宅不远的惠慈安弄堂里,租下一个阁楼落脚。

芷荀五岁时,外公就请了私塾先生教她念书,后来她又被送到小学读书,而她从小就对美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兴趣,因此,江文松还特地为她请了小有名气的美术老师,每周到她家里为她授课。外公去世时小芷荀八岁,眼看着家里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连一个打杂的婆娘也请不起了,懂事的芷荀就学着洗衣烧菜,为了减轻外婆的负担,抢着做各种家务活,江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而最最让她难过的是,她已无力再让芷荀读书,和学习她所钟爱的美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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