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间，围观之人只觉眼前似有红光一闪，再看时，清幽满头青丝皆是披散下来，如同瀑布一般飞泻。未待看清那妩媚妖娆的风姿，只觉又是一阵红光，她的长发已是盘好如初，鲜艳夺目的红色发带，衬着明灿阳光，光泽莹莹。

她一袭白衣，乌黑发色，只有那一抹红色，仿佛开在白墙黑瓦间的带刺蔷薇。

再看那狼王，已是倒地，挣扎了两下，终是不动。它死的僵硬，却依旧瞪着眼珠，口中不断吐着白沫。其余的狼，一见狼王已死，气势顿时减了一半，再无群无序。

而狼群一旦没了主心骨，便如同散了架。俘虏们一见形势扭转，心中个个念着，只要赢了狼群便能回东宸国，便能回家，个个是精神鼓舞，朝着已如落水狗般的狼拼命打去。一时间，畜生们哀嚎声阵阵。

赢了狼群，便能离开。这是“狼祭”的规矩，亦是神的旨意，无人可以违背。自凤秦开立“狼祭”以来，从未有人活着离开过。

可如今……

凤翔望着底下那一道纤弱的身子，江书婉，她自始自终都是那样漠然。生死，对她来说，也许早就是身外之物。心中，宛若缺少了什么一般，再也缝合不起来。形势逆转，赢了狼群，今天，她终于可以离开他了。而他，也只能让她走……

转首，凤翔问道：“三弟，你可看清楚方才宁和公主是如何出手杀死狼王了么？”

凤绝右手凝在半空中，将真气逼了回去，黑真真的眸子冰冷如剑，却只是摇头道：“太快了，又是背身挡着视线，臣弟没有瞧清楚。”他怎么忘记了，她自有‘绯腹’毒蛇盘发保护。

祭台底下，局势扭转，眼看着狼群已被尽数击退。

突然，无数利箭自密林丛中飞出，好似一阵乱雨，密密麻麻地朝着俘虏们而去。金色长箭，显然是射程极远的，自峡谷山顶射向山坳。

几乎箭无虚发，立时中的，清幽愕然转首瞬间，猛然瞥见其中一箭朝着那名绝色女子而去，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她纵身扑上。

“扑哧”一声，是利器没入肩胛处的声音，清幽闷哼一声，低首，只见银白箭头锐利洞穿她的身躯，鲜血不断地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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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屑你的施舍

秋凉时节，远处密林翠绿、金黄、枫红交织一片，相映成辉。

天色，明净透彻如一方通透琉璃，七色绚烂。

血腥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愈来愈浓。身周，阴风阵阵刮过，处处是死亡的气息。起初，还有着呻yin声、扑腾声，最终都归于平静，归于可怕的平静。

静到，能清晰地听见风拂过发梢的声音，那样轻柔。

虽然肩上中了一箭，清幽却并不觉得疼痛。因为，在她抬首的那一瞬间，已是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怔住，忘了呼吸，忘了呼喊，也忘了疼痛。

一地凌乱的羽箭，四周都是血，红色的血，满目只有一种颜色。遍地横尸，有狼的，还有他们东宸国人的。鲜血，渐渐汇成小溪般，缓缓向清幽流淌过来。

在碰触到她的衣角之时，竟是炙烫的感觉。清幽被烫的陡然跳了起来。

而江书婉自惊吓中回神，瞧着清幽满目怔愣，瞧着清幽看向自己陌生的眼神，尚且不明所以。洁白的脖颈，喉间动了动，她轻声唤道：“公主，谢谢你！”

风沙呜咽，荒凉的山坳上空，有孤雁掠过天空，悲鸣嘶嘶。

清幽缓缓站起身来，肌肤之上透出一层一层的凉意，那凉意似从骨髓中漫出，不可遏制。遍地的尸体，都死了，都死了……

是谁说“狼祭”，只要赢了狼群，就可以获得自由？就可以回家？

可如今，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永远都要留在这落云山脚下了。

清幽身子狠狠一震，旋即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笑声过于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而振奋，直震得枝头树叶簌簌掉落，如下着冰凉的暴雨，在天地之间。

想不到，“狼祭”过后，竟然还有箭阵等着，等着将他们赶尽杀绝！

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她不过是，想让他们回家罢了……

竟然，连这样小小心愿，都不能如愿……

江书婉终于注意到了身周的异常，除了她与清幽，所有的人，都死了。她麻木地站了起来，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稀薄阳光化去的春雪，轻飘飘失去生气。清亮的双眸缓缓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具冰凉的尸体，头发花白，却被血红浸染。

缓缓走了过去，眼底悄然弥漫出一层水雾。她双膝跪下，替他将犹是圆睁的双目阖上，自怀中取出一方绢帕，轻轻擦拭着他唇角溢出的鲜血，并将他凌乱的头发散开，仔细梳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