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母皇被抢了(197)

镜月未央肚子里的这棵小苗子,那是别人的娃仔,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要不是怕伤了未央的身子,他才不会让这娃儿妨碍他们之间的亲密——

真是伤感啊……为什么那不是他的孩子?!

镜月未央款步走着,却是没有察觉到彦音的神色变化,更没有闲情逸致关心他的那些小九九。宫里的事,朝廷的事,边疆的事……成堆成堆往心头压,闷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这才想要出来走走。

看着长廊两边种着满庭的雪梅,沁人心脾的馨香溢满鼻尖,泠泠雪片携着花瓣从枝头坠落,铺了满地的白色毯子,景致美不胜收,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许多。

长廊尽头是一座飞檐八角亭,碧色锦帘轻轻卷起,珠屏敛风,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幽幽燃着,底座暗香成灰,细细软软的不用捻就兀自碎了开,弥漫在空气里,仿若袅烟柳絮,笼罩在整座亭子内外。

亭子内的石桌上摆着一方古琴,琴前端坐着一个男人,藏青色的长袍垂及地表,衣摆和袖口绣着白一虎纹样,霸气不彰自显,叫人不敢轻视。墨色的长发用细绳微微扎了一下,散开在肩背出,垂至腰下,宛如暗流瀑布,泛着冰雪般森冷的光泽,亭中偶有轻风拂进,吹起发梢末端拨动一头的青丝,将那棱角分明而又严苛可怖的面容衬托得愈发骇人。

幽冥七弦之下,商音流水兀自铺成开来,如滚滚惊雷翻涌九霄,疑是雨洒青天、冰落深涧,隐约挥毫在战鼓号角的边沿,听者心惊。继而蓦然稍顿,弦上修长而有力的指尖一抹复一挑,宛然间,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却是嘤咛花语,呢喃莺啼,声慢慢,笑盈盈,玲珑清脆,若百花初放,染就山野万千红紫。

“啪!啪——”

亭子外响起两下清脆的掌声,弦音顿下,西门九幽回首,便迎上镜月未央带笑的眉眼:“没想到西门琴音精湛如斯,恐怕就是宫里头最好的乐师,也及不上你的半分才华。”

西门九幽微微抬眉,丝毫不作推诿:“所谓琴意想通,意不达则琴不妙,宫中乐师只知讨皇帝宫妃的欢心,能有什么造诣?”

镜月未央笑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拾起茶碗倒了一杯茶,轻啄了一口才挑眉笑问:“不知道西门的意,指向的是什么地方?”

“殿下心中自有计较,又何必问我?”西门九幽按指琴上,一下一下轻挑慢捻,悠扬如谷中滴泉。

“可本殿想听你亲口说。”

西门九幽垂眸,目光却不像是在琴上,也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殿下所想,即是在下心之所念。”

镜月未央微微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腹诽,跟这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人说话,真的是件伤神费脑的事。

“你知道本殿在想什么?”

西门九幽按下一个重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尼玛那还说什么?说的都是屁话!

镜月未央心头一恼,手里就失了力道,哐当打翻了茶碗,烫到了手指,即刻轻声叫了两下,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小心!”

眼看着那杯子里的热水就要翻洒出来,彦音当即抬手一挥,将整个杯子抛到了空中,朝着西门九幽笔直砸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然而不到半空,那白玉杯就兀自碎了开,裂成两半对立破开,继而才坠至地面砸得粉碎。

琴边端坐的男人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硬朗白皙的十指伏在琴案上,细细地拨着颤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嗷呜——”

蜷在火炉边取暖的火云貂霎时被吵醒,缓缓撑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左顾右盼,见没什么大的变动,就又合上眼皮缩回了脑袋。

“殿下,快让音儿看看你的手。”忧虑地抓过镜月未央的手指,彦音满是心疼的捧在掌心呵了两口清气,“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烫红了呢……刚才一定很疼吧?音儿给你吹吹——”

一边噼里啪啦说着,不等镜月未央开口,一边就握着她的手指凑到嘴边,轻启朱唇含没了指尖。

镜月未央顶着一头黑线弱弱地抬起另一只修正:“烫伤的不是那只手,是这只……”

“叮!”

琴案上细弦铮然而断,爆出一声厉响,惊了缩在边角的火云貂,还有石桌对面的两个人。

西门九幽提起嘴角冷冷一笑,语中不乏嘲讽:“所谓伉俪情深,恐怕也不过尔尔。”

彦音扬眉浅浅一笑,艳光照人而气度不减,似雪中冰崖上盛开的潋滟红梅。

“过奖。”

冰冷阴鸷的双眸对上妖媚带笑的眼角,一刹那间似乎有电光极速闪过,最后消失在镜月未央的一声戏谑的调侃之中:“西门,你不会也爱上本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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