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未从大夫的话里回过神来,两手jiāo叠放于腿上,就见容庭目光落在她的小腹。
楚虞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瞧了一眼,迟疑道:“是足一月了么…”
容庭低低应了声。
二人阅历都尚且不足,姑娘年纪小,容庭虽年长她五岁,可对这种事也是束手无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他心下有些复杂,既高兴又彷徨。
虽说已有大半月没回路宅,但管妈妈将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倒是不用楚虞多操心。
二人方才一回来,管妈妈便将府中的账目送了进来:“这是这一月的开支,还请夫人过目,府里进了一匹给下人做衣裳的新料子,也依着夫人的吩咐都记上了。”
楚虞脑子还有些懵,顿了一下方才接过管妈妈递上的账本,还没来得及翻看便被容庭抢了过去。
容庭将邹幼和青陶从外头叫进来,把这账本丢给了青陶:“这些账本你替夫人看着。”
青陶愣了愣,狐疑的接过。
这后宅的账目是大事,怎么能她替夫人看着呢…
不等青陶开口询问,容庭又问:“府里可有懂接生的妈妈?”
三人皆是一愣,邹幼与青陶目光直直的往楚虞看去,夫人有了?
管妈妈立即回过神,回道:“倒是有一人,徐妈妈,在前院伺候花花草草的,可要奴婢将她调来伺候夫人?”
容庭蹙着眉点了点头:“去。”
管妈妈欢快的应下,一脚都踏出门槛了又折了回来:“夫人怀了身子,那吃食也得注意着,可要去提点一下后厨?”
容庭亦是点了点头,这主仆几人的对话里,楚虞几次三番想说两句,却都插不上嘴。
她扭头打量了男人一眼,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难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就由着他折腾去吧。
不出半个时辰,路家上下便都知晓夫人有了身子这事,就连在秋苑打扫落叶的丫鬟手上动作都放轻了些。
公子说了,不准扬起灰呛着夫人。
丫鬟抬了抬头,这离里屋还有好些距离,扬起灰怎么可能呛着夫人呢…
容庭在屋里转悠着唠叨半天,好不容易被路临叫走处理书房堆积的账本,楚虞忍不住松了口气。
邹幼本也高兴着夫人有了身子,可公子那谨小慎微的模样,弄的邹幼大气不敢喘一口。
徐妈妈从前是个接生婆,对孕中的女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了如指掌。
她只笑着道:“夫人请宽心,这前三月确实得小心些,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平日里吃食上注意点便也不碍事了。”
楚虞一一应下,一应事物jiāo代下去后方叫人放了热水,容家这大半月实在不太平,终于是能歇上一歇。
她半倚在浴桶边,由着青陶将热水淋在她散下的发丝上,一缕缕揉搓着。
楚虞闭着眸子,忽然就想起今日容芊芊的异样,忍不住蹙了蹙眉。
那么一大早,她发髻不整的从外头回来,实在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可容芊芊何止是有事,简直就是出了大事。
她从早间回来撞到容庭夫妇二人时便吓得不轻,赶忙回到屋里整理了着装,便一整日缩在屋中不肯出来。
前些日子她结实了尤舒琴,尤贵妃怀了龙嗣后尤家便又风光了起来,容芊芊更是讨好着尤舒琴,但凡尤舒琴置办的茶会诗会,她都会去坐坐。
好不容易尤舒琴肯同她多说两句话,容芊芊自然是高兴的,昨个儿晚膳后尤舒琴与人在茶馆里比画,特叫容芊芊过去助个阵。
这画也比完了,尤舒琴赢的满面chūn风,又邀容芊芊去喝个小酒。谁知尤满会来,几人多喝了几杯,尤舒琴被丫鬟扶回了尤家,容芊芊本也要走,却被尤满哄着拦着,又是几杯清酒下肚。
等她再清醒时,天已然微凉,容芊芊从陌生的屋子里醒来,衣衫不整,看到身边躺着个醉酒未醒的尤满时,整个人都懵了。
边哭边捡起衣裳往身上套,手忙脚乱的整理了发髻,趁时辰还早偷偷从偏门回来,谁知还能遇上容庭与林楚虞。
容芊芊吓坏了,满脑子都是林楚虞方才在长廊下对她的一阵打量,她心中不由一阵一阵发虚,她是不是知道了,她是不是看出来了…
不能,不能让人知道!
容芊芊扯着被褥,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像是疯魔了一般。
忽然门被重重敲了两下,容芊芊惊坐起来,就听高氏大嗓门道:“彭夫人在你外祖母那坐着呢,还不拾掇拾掇过去给你外祖母请个安。”
她停住动作,对,林楚虞要回江南了,她不会说出去…
然而,因为楚虞这突如其来的有孕,原本打算三日后回江南的计划也只得暂时搁置,毕竟都说头三月尤为重要,容庭是断然不敢拿她冒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