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10)

“小顾……”她敛去笑容,认真的说,“她现在对我什么样,到那时候,对我还会是什么样。”

商华看着平易近人,其实眼光特别挑。她对顾清夏,是认可了这个人的。挺难得。

景艺有点惋惜顾清夏来的时候,商华不在。要是把顾清夏交给商华来带,她不会像肖刚和Vivian那样逼迫她。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而且顾清夏对他没企图。从始到终,顾清夏都没有因为他是个英俊的、成熟的、事业成功的男人而对他另眼相看过。

对他给予她的回护和照拂,她有所察觉,也只是用她黑黢黢的眼睛多看他一眼而已。

所以就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初顾清夏为什么来招惹他。

那时候顾清夏进了公司快两年了,临近年底的时候,办公室的人一起聚了次餐。顾清夏在办公室不会特别不给谁面子,同样也不会为了要给谁面子而委屈自己。饭桌上,肖刚想灌她酒,她一点面子也没给,就是不喝。肖刚的脸都青了,几次三番想要发作,都叫景艺给压了下去。

顾清夏也只是用她幽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明明应该是一双属于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年轻姑娘的眼睛,可有时候那双眼睛里包含的东西,连景艺都看不明白。

后来的事他就更不明白了。

他喝了不少酒,饭局散了之后,他站在路边吹了吹冷风,掏出手机打算叫个代驾。

顾清夏却走了过来,说“我会开车,我送您吧。”

顾清夏一贯冷淡,他不疑有他,给了她车钥匙。路上酒意上来,他眯了一会儿,感觉车停了下来,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她住的地方的楼下。

她熄了火,侧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您只要说‘我不想’,我现在就送您回家。”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有种冰冷的炙热。

景艺年轻的时候也曾风流花心过,但遇到他妻子后,就收敛了。求婚的时候,他许诺过她,一生幸福,一世携手。结婚近十年,他一直恪守誓言。别的女孩,或者女人,对他的觊觎勾引,他都抵抗住了。

他在黑暗中与她黑黢黢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开口准备说“我不想”。

顾清夏却食言了。

他才说出“不”字,她就探过身来堵住了他的唇。

他素来知道顾清夏冷,却不知道她原来冷到了骨子里。

她的唇都是微凉的。

她的指尖也是冰凉的。

从他的脸颊滑到他的耳根、颈后,那指尖的凉意激得他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也激得他体内的酒意熏陶。

那时候顾清夏还没在帝都买房子。公司在CBD,她在东四环租的房子,就图上班方便。很老的那种小区,很老的楼,房子也很小。

三十几平米的一居室。一进门就是厨房,再往里面是个小小的隔间和卫生间,再往里才是最大的房间。沙发后面就是床。床靠在窗边,窗外是阳台。

月光穿透两层玻璃窗,能直接照在床上。

景艺对那个小房子记忆特别深刻。

他和她的衣服从玄关到床边,散落了一路。月光照在她赤/裸的身体上,给本来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青。

景艺就想到了一个很古典的描述色彩的词,月白。

月白从来不是白色,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青,浅浅的蓝。那种颜色会让人有冰凉之感。

顾清夏就是一个会让人觉得冰凉的女人。

可是那天晚上,景艺却像是受着火刑的异教徒,炙热疼痛,至死无悔。

十年的婚姻,再多的爱情、激情,也都被时光磨得平淡而琐碎。爱人已经变成亲人,审美也会疲劳。左手固然舍不得打痛右手,但是摸着也一样不再有任何感觉。隐藏在基因中的,雄性想要占有更多雌性的原始本能,终是冲破了他坚持了十年的自制力。

在过了许多年平淡寡味的婚姻生活后,那个晚上,景艺又一次领略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他知道顾清夏是一朵冰雕成的罂粟花。他知道她有毒。

可他只尝过一次,就上了瘾。

他也不是没担心过他和她的事会为他的事业带来麻烦。但顾清夏处理他和她之间的事,比他想的还好很多。或者有点太好了,以致于他竟有些微微失落。

她把公事和私事分得非常清楚。

她和他之间,仅限于下班后的幽会。在办公室里,她见着他,只会轻轻颔首,叫一声“景总”。

滴水不漏。

哪怕前一晚,她还在他身下娇喘,高/潮时控制不住的啜泣。

她从来也没有过女人都容易有的恃宠而骄的情况,在工作上,她没对他提过任何不该提的要求,无论是人力的偏向,还是资源的倾斜。她得到的,全是她凭自己的能力,凭业绩,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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