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97)

钱宏发给南思文作保人,让南思文赚过几次外快。他勤快,力气大,手脚还干净。钱宏发老板观察了观察,也就放心了,临时找人也愿意找他,让他赚这个钱。

傍晚下了工,他没和工友们一起去吃饭。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件干净衣服,他奔着四环去了。

三环和四环,直线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但从三环到四环,很多东西就都不一样了。比如写字楼的租金,比如商品房的价格。

在他的工地附近,他实在找不到能合适的馆子。四环那边倒还更多一点。他收拾干净,大步如飞的朝东走。很多人跑,都未必有他走的快。没多久,他就走到了一个小区的围栏外边,仰头望着那楼上一扇又一扇的明亮窗户。

他很想绕到南边去。因为顾清夏的房子朝南,她唯一朝北的那间是书房。他很想看看,她回家了没有,灯光有没有亮起。

但他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强迫自己不动。

顾清夏和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这辈子和他的相遇和牵连,都是意外。前一次发生的事,更是他的无耻。

想想他对她趁人之危,他内心亦是感到羞愧的。虽然他常常会想着她是他媳妇,可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她不是。

她现在是有男人的,他对她做的那事……如果被她的男人知道……他不敢去想后果。在他的家乡,女人敢做出这种事,会被打。就是被打死了,也没人替她说话,娘家人都没脸替她出头。他每一次想到她当时的愤怒,就愈发的羞惭和无地自容。

管不住自己的几吧的男人,真不是男人!没脸见她……他仰头看着她住的那栋楼,看了一会儿,毅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若说十九岁的南思文还会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对她好,就能捂热她的心的话……二十八岁的南思文,对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只感到绝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她那样的女人,如何屈就于他?

如果说他能为她做些什么的话,转身,离她愈远,便是愈好。这大概也才是……她想要的。

南思文跟钱宏发在约定好的地方碰了头,他扯着他去一家川菜馆子。

“整那干啥!鸡米饭!鸡米饭!”钱宏发也是个实在人,就是就是见面聊聊天,喝一盅而已,不想叫南思文破费。

南思文不干“那家的鸡米饭可难吃了!”他是真吃过一回,忒难吃,钱花得不值!他宁可多花点钱,让朋友吃痛快点。他还没谢他帮他把他娘接来京城的事呢。

钱宏发见他实心实意,就乐呵呵的跟他进去了。

饭菜没上酒先上。南思文问“今天怎么到这边来了?”

“晚上搬那家,就住那边儿……”凉菜上来了,钱宏发吃了一口,筷子点点指了个方向,报了个小区的名字。

顾清夏住的小区。

南思文顿了顿。

“我就记着前两天你说上东三环了,就给你打个电话看你还在不在这边,还真在……这次要干多久?”

“估摸着还得半个月。来,干了……”

男人间的情谊,就是在互相帮助和推杯换盏中增进的。一顿饭吃的尽兴,喝得也尽兴。最后钱宏发还一直说“破费了!破费了!”

两个人喷着酒气出来,月亮已经高了。南思文离得近,他能走回去。这一片,他也比钱宏发熟,反正没事儿,他送钱宏发去公车站。

就经过了那家难吃的鸡米饭。南思文也吃过不少家的鸡米饭,就属那家的难吃。他就吃了那一次,心里就断言,迟早要倒闭。

还真让他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面包车往外拉东西呢,还有个男的在往墙上门上贴纸,纸上写着大大的“转租”。

“还真倒闭了……”南思文觉得自己还挺乌鸦的,顺口道。

钱宏发瞥了一眼“就那个鸡米饭最不值,没炒饼值呢。难吃!”

他俩溜达着,就这个倒闭的小食铺发起了感慨。

“还不如让俺婶子开个饭铺呢,俺婶子炖那鸡多好吃!”钱宏发一边剔牙一边随意说道。把南思文的娘接过来之后,他还去看过她一回。赶巧就碰上,南思文他娘嫌老赵做的饭难吃,自己买了几只鸡炖了给大家伙吃。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也懂的做人的道理,懂的要和儿子的工友们处好关系的道理。尤其是之前为了租不租房子的事和文子他老板还闹过不愉快,她后来很是后悔,早知道等文子回来先商量过就好了,不至于白闹一场,还惹了人不高兴。毕竟是东家。她也很是有心想拉拢拉拢那位老板。

她在山村里,本就是个勤快热诚的妇人,素来在四邻八舍间名声都很好。她有心拉拢人,也做的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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