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处(72)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终有一天,珠子还是会回到东方家的。”

还君明珠日,不争朝夕!

劫持

我坐着马车一路北上,披星戴月,无处驱遣的疲惫和愤怒在心里积蓄着,以致视觉和听觉竟迟钝了百倍不止。

同行的风笑天坐在马车对面,斜倚着锦榻,睡得正香,无视我愤怒的火焰。

任谁劫持了我我也能相信,就是不能相信风笑天会劫持我!

但事实是,这个混蛋的确劫持了我,不顾我的反对,弄了辆马车就向北进发!

那日我从迎春馆出来,浑浑噩噩在街上走,全然不能相信东方钰眼神中那冷淡的疏离和戒备。

曾经预想中重逢的惊喜在初次的重掌之下已然瓦解,然而我总是不死心,之前就算他打伤了我,心中总有个小小的希望,或者,他并没有认出我来,然而此后迎春馆再遇,那眼中不能掩饰的厌恶,宁肯送出东方家的传家至宝也不肯再多看我一眼,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走累了,坐下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夜已深沉,流水小桥映着岸上人家的灯光,玉华荡漾,湿气扑面,远处河上有画舸缓缓,女子幽怨的歌声和着琴声慢慢传过来……

有个人蹲了下来,轻轻问:“你,为什么要流泪?”

我——流泪了吗?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偶然的相逢,然后走来,难道我还期望着他再一次向我伸出手来?

再一次握着我,眸色沉沉,轻声说:“东方钰。”

“你可以叫我东方大哥。”

惊鸿一瞥间,那如画眉目,温和神情,已经在心里深深镌刻,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刻的相遇里会认为那个人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一个眼神,一次牵手,一个唇边的微笑,记忆都不肯忘却,贪婪的藏了起来!

三年之后,我再次发现,记忆这个东西,只是一块陈旧的抹布,你以为是新纱细如丝,却敌不过岁月的风刀霜剑,时光的荏苒蹉跎,往事成灰!

我面前的这个人剑眉丹目,眼神复杂,只是看着我,拿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我忽然之间止不住的泪入泉涌,扑进了他的怀中,任新泪成河,将他的前襟洇出大片的湿渍。

感觉他用双臂搂住了我,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微微叹息:“小白痴,你真是个小白痴啊……”

哭过之后精神尚好,我忍不住反驳:“你为什么老是叫我小白痴?你难道很聪明吗?”

语声沉闷,从他的胸膛中传出来,有点失真。

他轻声笑了起来,“嗯……与我相较,你是有点白痴!”

我挣了挣,终于从他的怀中挣了出来,狠狠瞪着他,拿眼神警告他。

其实是哭过之后才发现,时逢夏季,衣料单薄,泪湿之后的衣衫紧贴着肌肤,而我窝在他的怀里能感到肌肤的热度,还有胸腔里沉沉跳动的心,说不出的尴尬,借个由头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幸喜夜色墨黑,他看不见我脸上的神色,哭得红肿的眼睛。

一路无话。

第二日起床,他就拖着我上路了。

我问:“去哪里?”

他答:“去京城!”

“去京城做什么?”

“去见你师傅,他现在在给太后治病,短期之内不会离开,我既然遇见了你,就要把你带到他身边!”

翻白眼:“不去!我要回云霄宫!”

奶奶的,这个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张扬的眉眼又回来了,我差点以为借我胸膛哭过的男人以后就会对我温言软语,千依百顺,原来男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前一刻的好并不代表永远的好!

他不顾我的反对,一把将我丢上车,然后一个纵身,轻轻跃上,缓缓下落的车帘外面是一张有点熟悉的脸,眉如远山青黛,眸如千年琥珀,寒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细想想,才想起这男子是三年前去谷中接风天的男子,叫飞远的。

我左摸摸右摸摸,左右手边各有几个格子,打开看看,有的里面装着点心吃食,有的里面装着茶具酒水,还有的装着笔墨纸砚,配备齐整。

拎出一小坛酒,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醇香甘美,小腹涌上一团热气,这么大动静,看对面风笑天,睡意沉沉,不曾醒转。

随手从另一个格子里摸出来一只茶杯,斟满醇酿,一扬手泼上了面前的俊脸,另一只手拿着手绢沾了酒渍不动声色的在其中一个格子里拭了两下,然后扑上去,惋惜嗟叹:“真是没小心,车身摇晃了一一下,失手把酒洒了,看酒的你一身,我给你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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