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2)

“放心吧,出了国你就跟着我混,要不就你那么差的英语,准迷路!”褚未央喝了一口橙汁,又道:“话说回来,学校怎么找的是加行班机啊,真不如民航的。”

没理会褚未央的碎碎念,阴月月开始在心里自问自答。

出国为了什么?

她闭上眼,脑中出浮现一个男人的脸,他对自己笑:“你青春期到了吧。”

她当时回了什么?

“你的青春期已经过眼云烟了吧?”

有人说,暗恋很可悲,是一种自我摧残,虐心式的慢性自杀。

其实,暗恋让每个人找到了自我,是长大的必经过程,是属于一个人的幸福。

褚未央真是个乌鸦嘴。

来到加拿大的第一个星期,还没倒过时差的阴月月就迷了路。

值得一提的是,她是自愿迷的路。

下了课,才三点,褚未央和新交的男朋友看《惊声尖叫III》去了,阴月月独自走到车站,心不在焉的上了公车,她以为是直达寄宿家庭的那辆,可坐到了一半才发现周围的景色被人换了。

阴月月预感到,她上错车了。

后排油头粉面的华裔男生和两个外国男孩儿一阵笑闹,说的是英文,阴月月一句都听不懂,直到华裔男生拍了拍阴月月的肩膀,问她去那儿。

这回他说的是粤语,阴月月还是听不懂,对他笑笑,随手拉了绳,准备下车。

下了车,整个人都蒙了,站在热闹的大街上,眼见着一水儿的白皮配着各种发色的外国人走过,一拍脑门,阴月月意识到自己才是外国人,而且还是个哑巴。

摸兜,没带地址,摸包,没带钱。

拦住一个看似面善的老太太比手画脚,对方一伸手比了个数字,意思是要钱。

阴月月扭脸就走,昂头挺胸,用行动对落井下石的贪财行为表示唾弃。

晚上七点五十,仍在这条街徘徊的阴月月逛完了音像店,来到对街的蛋糕房门口蹲点。

八点到了,蛋糕店伙计拿出一个纸箱子放在门口,里面装着卖剩下的面包,八点以后免费送。

几个黑人拿了几个,几个华人拿了几个,阴月月走过去,连箱子一起端走,拔腿狂奔。

跑了老远,喘了老久,吃着面包,口渴至极。

阴月月发现巷子里有一家写着中国字的杂货店前,心花怒放。

那几个繁体字,她认识,“熊貓大嬸”。

杂货店老板一口标准的粤语,比说英语还让阴月月发愁,对同是国人却不能沟通的悲剧现实表示无奈,却又不甘心妥协。

她努力和老板一阵比手画脚后,唯一的感受是,老板已经当地人同化,对她投去了轻蔑的目光。

人一旦迷了路,绝处逢生就能体现现实意义,可惜,人常迷路,绝处逢生也时常灭绝。

和同种族人类的沟通宣告失败,阴月月闭着眼站在杂货店门口,墨数三下,开始打转,一边转一边数数,打算数到第三十下就站住脚睁眼,看到哪个方向就往哪儿走,就算撞了墙也是种人生经历。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睁开眼,一片的五颜六色,半天看不清人,头顶上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那你又怎么在这儿?”不敢置信且不加思索的开了口,阴月月仰头看着他,开始发傻,开始自我怀疑,开始做心理建设。

阴月月面前的男人叫单町,成年男人,二十三岁,有钱,家里有钱,没女人,刚分手,脾气好,尤其对阴月月好。

认识单町的时候,阴月月上小学三年级,正在迷《圣斗士》,电视里也正在热播神斗士系列。神斗士生存在冰天雪地里,信奉但丁。于是,阴月月疯狂的迷上了单町,直到神斗士败给了圣斗士,单町的神话也在她心里悄悄破灭。

她一直没好意思对单町说,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全是因为神斗士的战败。那时候,“淡定”这个词还没开始流行,所以阴月月对单町的死灰复燃也没有开始。

再后来,不能空缺一时半刻的少女心又被另一个神话冲击了——单町最好的哥们儿。

阴月月开始积极的巴结单町,询问他有关好哥们儿的喜好、事迹、抱负。

不知不觉成了过去式的单町也一五一十的和阴月月分享,直到他和好哥们儿先后来了加拿大念大学兼考研。

“小丫头,你真的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单町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黑而深邃,半含笑意的时候尤其迷人。

现在,他正看着阴月月。

望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单町,阴月月首次感到了绝处逢生。在她的观念里,真正的朋友分两种,一种是在她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可以充当垃圾桶和手电筒的,还有一种是在她最意气风发得意忘形的时候拿冷水将她泼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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