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57)

阴月月很委屈,立刻上报,反被老师僵了一句:“这下你知道当卫生委员有多难了吧。”

阴月月蒙了,回到班里,那三个组员已经不见踪影,她只好捡起扫帚一个人清理了全班,把怨气全都发泄在辛苦劳动中,凭着不服输的韧劲儿干足了一个半小时。

第二天,她分别找了三个组员谈话,态度很好,基本实行了怀柔政策,将三个人逐一击破。谈话大意是说,她并不想当这个卫生委员,但她有苦衷,不管大家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她都是被陷害的,只想做好这份工作,为期一个月,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卫生委员的工作还会还给以前的同学。

不管是动之以情也好,还是以德服人也罢,阴月月平安度过了那个月。

在之后的日子里,阴月月尝到了所有以前没经历过的现实的滋味,在普通高中生看来,那就是他们的生活,可在阴月月看来,那是全新的体验。

每个同学都有一句口头禅:“我在家根本不念书,都是课上听会儿。”但其实每个人回家都彻夜埋头苦读,没有这些积累哪有最后冲刺的临门一脚?

学校总是规定不能穿裙子,不能披头散发,不能染发或是留时髦的发型,不能化妆、染指甲,不能戴首饰等等,这些对于阴月月来说就像走进了古董社会一样不可思议,她习惯了带好看的手串,习惯了带变色的隐形眼镜,习惯了穿裙子和散发,更习惯了涂上一层淡粉色的指甲油,可现在,这些全没了,她变得朴素且苍白。

但不可否认的是,没了这些外物的吸引,生活开始枯燥乏味之余,她对学习也能更加专心。

人生唯一一次的十八岁生日在昏天黑地的复习中度过了,阴月月完全没在意。

五月,报考志愿,阴为国和程欣荣根据阴月月的实际情况选了几家低分数学校。

阴月月不是高材生,也不是奋斗型的潜力股,她考上的只是擦着分数线的二类大本,广告系,半艺术专业,学科不难,不用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也能拿到学士文凭。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数学课外补习,按照一节课五百块人民币计算,阴月月一共上了二十次课,一万块钱买不来三年的数学根基,更买不来显著成效,数学的模拟考试始终没能突破四十分,致使她在高考数学那日差点宣布放弃,但最终还是去了考场,抱着蒙对一题是一题的心理坚持到考试结束。

高考的那几天,语文、英语表现的很给力,两科成绩加起来已经够了普通大专的分数线,再加上文综的,阴月月获得了整体战斗的胜利。

七月,暑假,阴月月上了网,却发现邮箱很久不用以后必须重新激活,激活以后以前的邮件都没了,还给她一张空白的页面,干净的不可思议。

不出所料,整个暑假她没收到过丰铭的邮件,这表示初恋终于石沉大海了。

阴月月自顾自的认为这是丰铭在被她忽略了将近一年后表示放弃的行为,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毫无疑问。

所以,她没怪丰铭,更不会怪自己,这就是人生,是她活了十八年来最清醒的时刻,也是她心境上最平静的时刻。

她想,等大学毕了业,她要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最好对方也是独生子女,家里也有富余的房子,可以让他们少奋斗二十年。少了房子的负担,他们会拿赚来的每一分钱用在填满房子的装饰品和对孩子的教育上。然后,等孩子长大了,他们会和上一辈人一样,发愁将孩子教育成什么样的人才,但最终还是会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看着孩子成家立业,一家人和乐融融。

八月底,拿着两个大箱子,在阴为国和程欣荣的陪伴下,阴月月走进了大学校门,迎来了不同于以往的生活。

以前,她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油画,看似华丽,殊不知拿手执画笔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是父母,是丰铭,是异国的梦幻。可年头一久,油画上的油彩干裂了,碎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很难以适应北京的干燥,露出了本来面目,令她看清楚,原来天堂全是凭她的想象虚构的。

复读那年,她是掉渣的石灰地,怎么擦都不干净,灰不溜秋的熬过了那一年,她痛苦、纠结、挣扎、反抗,但依旧服从命运的安排,凭着韧劲儿撑到了最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以后,她将是一张从废纸回收站走出的白纸,再也不需要别人拿起画笔勾勒,也不需要泼墨或是水彩,她要慢工出细活,慢慢琢磨如何下笔,一笔一笔的描绘,不再粗糙和放纵,过属于她自己的细水长流的人生。

但生活的最精彩处就在于转折点,好的转折,坏的转折,让人心痒难耐的转折,层出不穷。仍是花样少女的阴月月想不到进了大学,很快就迎来了新生活的第一个转折,来得突然,来得凶猛,来自于一个消失了两年的男人——单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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