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210)

穿过院子进了堂屋。这屋子和潮生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什么大变化。

不,变化也有的。

潮生记得走的时候,屋里显得凄凉寥落。现在看着感觉完全不司,门上挂了布帘,椅子上摆着垫子。桌上还放了一套茶具“只是这样微小的变化,却让人感觉到了,温暖。对,就是一股温暖的,家居的气氛。

不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空旷的日屋。

“累了不?这些年可苦了你了”许婆婆拉着她坐下,上上下下仔细的把潮生打量了一翻,手掌也翻过来细看,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出来,引得潮生也心酸难抑。

没有人关怀的时候,再苦也捱得住。

可是被人这样一问,突然间压抑了多年的艰辛酸楚好象一下子开了闸,汹涌着朝外倾泄。

“没事儿“我运气也挺好的,后来在王府里头干的也都是轻省活计。”

“好什么,低三下四的伺候人,由得人家打骂作践…”许婆婆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间就脸色一变,迅速从悲伤变成了愤怒:“都是那起子黑心的小人陷害!勇子,这事儿咱不能跟他们算完!”

勇子就是说她叔叔了吧?

潮生微微觉得奇怪。

许婆婆和这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自己说自己是下人但她对叔叔并不恭敬客气,倒象呼喝自家晚辈一样。

嗯“多半叔叔小时候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名为主仆,其实情份就如一家人吧?

那么,许婆婆说的陷害,又是怎么一回事?

潮生觉得她的疑问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她不急。

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答案她早晚会知道的。

“快快,我烧了热水啦,你好好洗一洗,咱们去去秽气。以前的事儿都不要想了,以后啊婆婆照料你,再不让你吃一点儿苦了。”

潮生还没来及说两句话,就被推进了里屋。

屋里已经摆了一只崭新的大木桶。里面盛着满满的一大桶水,桶边的窗台上摆着胰子,豆面儿,中帕头绳,甚至还有一小瓶香露。

这排场!

潮生转再头看,澡桶旁边有一架两扇的小屏风,上头搭着一套簇新的衣裳,想必也是给她准备的。

许婆婆肯定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吧?她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把热水烧好一桶桶提起来的?

潮生眼睛有些模糊也许是桶里的水汽熏的。

“潮生啊,你自己能洗么?”

“能,能。”潮生忙应了一声:“我自己能行。”

许婆婆说:“我就在门外头守着哪,你要有事就喊我一声。”

“哎……”

潮生把随身的小包袱放下,慢慢拔掉答子头发松松的滑下来,拨了一肩。

热水一浸,人都软了。

潮生撩起一捧水来,看着水珠从指隙间滑落,象一粒粒琉璃珠子一样,又落回桶里。

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这就是她的家?

对!这就是她的家。

是她自己的家。

不是旁人的地方。

她在这儿不是奴婢。

这里还有她的亲人。

叔叔,许婆婆。

潮生头靠在桶沿上,轻轻的吁了口气。

心里头的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

就象是胸口也涨满了热水一样说不出的充实舒坦。

潮生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许婆婆时间掐得正好,潮生这边正系裙子,许婆婆在外头问:“我可进来了?”

潮生忙说:“婆婆进来吧。”

许婆婆个子不矮,生比她还高了一个头。

许婆婆端着一个盒子进来,看着潮生有此腼腆的模样眼圈又是一红:“唉,你生得和你娘真象,快坐下,我给你梳头。”

潮生乖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许婆婆耐心地替她擦干头发,连换了三条中帕。然后替她将头发细细的梳顺。

“你娘没出嫁的时候,我也这么伺候她的,一转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可惜她却看不见……”

潮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轻轻按住她放在肩膀上的手:“婆婆别太难过了。”

“对,不难过。”许婆婆抹了一把泪:“看我,都老糊了。今天是好日子,我净说那些。”

潮生缓缓扶起镜台,铜镜里映出她和许婆婆的脸。

“婆婆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

许婆婆一笑:“行啊,你想问什么事?”

“我娘的事儿。”

“好……”

不等许婆婆说下去,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象是什么重物撞在了大门上。一个女人哭喊着:“我不活了,“你们逼得我没有活路,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门前,“

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有些熟潮生在记忆中拨罗着。

这是钱婶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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