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心里的酸涩又溢了出来,他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一味讨我欢喜,才如是说……
他迅速将我的身体翻转,目光凝滞在我脸上,眼神由惊吓渐转柔和,似舒了一口气,“我以为歌又哭了……”
凝视他睫毛下那一汪至纯至净的清潭,他青色长衫湿了半壁,想来是起初为我打伞时,只顾着伞往我这边倾斜了。
心中叹了口气,手抚着他淋湿的衣袖,“回去吧,不买了,回去换件衣衫!”
他笑逐颜开,“歌不生逸君气了吗?”
我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踌躇,缓缓摇头,惘然……
“那不用回去了!”他嘻嘻一笑,朝内喊道,“管家,给我拿件新衣裳来!”
“是!”一中年男子便进了内院。
我瞠目结舌,原来高家是开绸缎庄的,可是带我来自己家选布料来了。
他携着我走进内院的房间,我从管家手里接过新衫子,替他换上,将斜襟的盘扣一粒一粒旋进布扣眼。
最后一颗盘扣花骨朵般挤进扣眼时,他握住了我的手,“歌,对不起,如果歌不生气了,可不可以告诉逸君,刚才逸君错在哪里?以后定不再犯了!”
他果真是不知自己为何错……
我抬眸望进他那汪如笼薄烟的眸子,里面蕴着极认真的烟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错……
他仅仅只是想给我最深的宠爱,仅仅只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而已,他是傻子,可他疼我的心,并不傻……
我凝眸微笑,“傻子,你没错,不过,以后在人前不能对我太亲热,别人会笑话的!”
他便笑了,笑得彻底纯粹,一如我在码头初识的他。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歌,我就是不懂,不懂何时该说何事,何时该说何话,老让人笑话,歌,以后你定要教我!”
“好!”我点点头,心中内疚,不是发过誓再也不嫌弃他傻了吗?
比之那些在大街上笑话我的长舌妇,比之那些从小就鄙视我的所谓亲人,逸君对我实在好上了天,我又何必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人说什么呢?
那一刻,我萌生了一个想法,若能一生如此,我便无所求了。
无论心中有过怎样的沧海桑田,人,总得活下去,不是吗?与其活在人人厌恶的环境里,不如守着这个疼爱自己的人,至少,他不会带给我伤害;至少,他会是陪伴我渡过漫漫长夜的良伴……
可是,老祖宗说过,我不能和逸君太亲近,眸子里,不禁又溢出了忧思。{}
看见我脸上笑容回归,逸君亦显露调皮本性,捧着我的脸,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几分撒娇,几分赖皮,“歌,那没人在的时候可不可以亲热?”
他的唇,总是有一种淡淡暖香,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鼻端,我便会不自觉沉溺,迷/失,完全被他蛊/惑……
逸君,逸君,如此美好的男子,只可惜出现的太晚,有时,甚至会埋怨老天,为何五岁那年软轿里坐的不是他?可此想法一起,立刻又恨自己,怎可后悔与夏生的相逢,夏生,是那般完美的一个人呵……
窗外细雨如丝,淅沥入耳……
这世间,静得只剩下着雨声,风声,还有,逸君急促的呼吸声……
我轻轻推开他,脸颊滚烫,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行了,我还要买点东西呢!”
他呼吸未平,唇边满足的笑容阳光般灿烂起来,“想要买什么?我给你买去!先选点布料吧,让他们今天连夜做出来,明天你得穿!”
明天?他看得很重呢!可是,又不明说!真是傻子!若不是我暗地里打听,也不知道明天是他生辰……
我暗自好笑,既不说,我也就装傻,给他个惊喜吧!
店里伙计见是大少爷带着少奶奶来选料子,不敢怠慢,追根溯源,几乎把每一匹料子的每一根丝都拿出来细细讲解,听得我直打呵欠。[]
逸君看着我笑,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伙计,“行了,让少奶奶自己看看!”
我对布料不感兴趣,唯独喜爱刺绣,橱窗里摆放了一截料子,蛋青软缎,绣了竹,显然是以郑板桥的“竹”为原稿,用典型的湘绣针法绣上去的,绣工颇佳。
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
“歌喜欢这个?”逸君察言观色,显然十分讶异。
正文 第五十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我心花怒放,摸着这缎子,爱不释手,“逸君,你看这颜色晕染得多自然,过渡多和谐,比原画更多了几分神韵呢!”
“吹吧!”逸君呵呵笑着,“就几个绣娘还能胜过大画家郑燮?”
我不快地嘟起唇,“可不能小看了女子!真正出色的绣品绝不亚于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