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拾起他的药箱,把他的东西全部倒在地,取出金条放进箱子里,背在身上,刚要出门,忽发现外面开始下小雨,我暗暗高兴,真是天助我!
从门后找出一把油纸伞,这样顶着出门,谁也看不见我的脸了!
“老天!原谅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可你也看见,这里我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若老天你果真有眼,就成全我!若定要有报应,那也报在我身上吧!”出门前我默默念叨,而后义无反顾钻入雨中。
想到春景去煎药了,有可能从原路返回,我选择了走侧门。
奇怪的是,平日院里大小门都有护院把守,而今天,侧门却只有个老妈子,因为下雨,她还在一边的亭子里避雨。
我心里一宽,加快了脚步。
那老妈子看了我一眼,我把伞垂得低低的,她便低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去了。{}
迈出高家的瞬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怠慢,继续疾走,却不知该去哪里,稍加思量,决定离高家越远越好,于是,往码头方向走去。
眼看离码头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没力气,肩上的箱子太重,雨伞似乎也太重,好几次被风吹得倾斜,我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重新举起来,脚步更是虚浮飘渺。
雨越下越大,很快,绣花鞋被雨水浸透,忽想起某日,某人清眸如水,歌,我背你,会把鞋浸湿……
苦涩摇头,这些,就都忘了吧……
渐渐闻到河风的气息,已经可以看到乌篷船随波起伏的轮廓,我却再也迈不开脚步,双腿软得要倒下一般。
忽然,码头出现几名男子的身影,领头的,一身碧青长衫,面容清冽柔和,瓢泼大雨中,不惊不乱,从容不迫,油纸伞亦是淡淡的豆绿色,在这绿杨堤上,迎风一笑,我的心,便停止了跳动……
泪水夺眶而出,夏生,是夏生!
他不是已经……
是幻觉吗?我擦了擦眼,没错!是他!一点也没错!
难道这便是黄泉路口?他来黄泉路上接我的吗?
如此,甚好!甚好!
苦涩、温暖在胸口交织,弥漫。我忽然来了力量,扔掉雨伞,扔掉箱子,不顾一切朝他奔去……
“夏生!夏生!”我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亦朝我笑着,扔掉伞,张开双臂,雨滴在他皓白的腕子如花绽开……
那墨香啊……
便涌动开来。
雨水里,柳条间,我的发梢,他的眉心,丝丝缭绕,点点渗透……
我闭上眼贪婪地呼吸,呼吸这魂牵梦萦的气息……
“离歌,怎变得如此狼狈?”
是他在说话!他抱着我轻抚我的背!
委屈如决堤之水泛滥,我哇的一声大哭,捶打着他肩膀,他胸口,“你坏!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仍然认为,他是来黄泉路口接我,而我,愿就此随他而去……
他由着我打,直至我散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他肩头,喃喃低问,“夏生,真是你来接我了吗?”
“是!是我!离歌!”他答得坚定无比。
我微微一笑,温暖溢满心间,“夏生,夏生,从此再无人欺负我了吗?你不在,人人都欺负我……”
我模糊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是!以后再不离开你半步,再无人敢欺负你!”
“夏生……”我想说,记得不要喝孟婆汤,那我们转世以后就还有彼此的记忆,可我实在没力气说出来了,连睁开眼睛都那么困难……
忽发现我们头顶没有了雨,是谁为我和他撑起的伞?恍惚间,似乎站在夏生身后的男子是仲文……
怎么?他,也死了吗?来不及找寻答案,我失去了知觉,在夏生怀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这是哪儿?
野花遍地,青草如毡,蝴蝶花间流连。
“离歌,我在这儿!”
回眸,夏生在不远处笑着,身后是一望无垠的晴空。
瞬间,只觉周身都暖烘烘的,我向他奔去,可是,突然,他却消失于无形,若有若无的墨香流淌……
我急了,原地转着圈大喊,“夏生!夏生!你在哪儿?”
身后传来回应,“歌,我在这儿!”
“夏生!”我惊喜不已,转身,遇上的却是逸君如若清水的眸子……
痛,在心中藤蔓般生长……
为什么是他?夏生呢?去了哪里?我不要看见他!不想看见他!
“夏生!夏生!”我开始在花丛里狂奔,心中惊恐交加,似乎只有找到夏生,才会找到安宁……
“在!我在这里!离歌!醒醒!快醒醒!”有人握着我的手……
这双手很舒服,很熟悉,可是,却有什么|
感觉眼皮很沉重,费力睁开,昏黄的油灯光亮下,一张熟悉的脸,两泓暖意融融的眼眸,属于夏生才有的眼眸,总是隐蕴着疼惜和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