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眉微蹙,走近,“看看你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不是说了不能太劳累吗?就为给詹姆士绣这破玩意?”
“什……么?粘不死?”我头脑里出现夏天常用来粘蚊虫苍蝇的粘纸,只听人说一粘就死的,哪有粘不死?
他们三人均大笑起来,夏生拍着“粘不死”的肩笑道,“不错!就粘不死了!”
我方知,原来他们是朋友!
我悄悄把夏生拉到一边,将自己开绣房的主意说了一遍。他一听就皱眉了,冲“粘不死”发怒,“什么?你居然敢叫我的女人给你绣十副?”
“粘不死”双手一摊,“我刚才并不知道……”
我唯恐这单生意跑了,拽拽夏生的袖子,“你别恼啊!我喜欢!你说过的,只要我想做的事,都支持我!”
他犹豫良久,握住我手,“你真想好了?”
“嗯!”我重重点头,“夏生,你定会答应,对吗?”
他叹了口气,眸子渐转柔和,“不能累着自己,记住。”
我欣喜不已,忘情地搂了他脖子,“谢谢你!夏生!”
“傻丫头!”他轻笑,“那今天可得先回闵家好好休息!”
“可是……”我急着将娘家的房子拾掇一番,好择日开张。
夏生立刻接过我的话,“可是什么?别担心,我会派人去收拾的!你啊,现在只要睡觉就行了!”
“粘不死”的活,我终是接了下来,雪歌绣庄也正式开业,我的生活似乎变得平淡而忙碌,我一天一天学会,忘记……
我们这小镇,山水环绕,水运便利,是兵家必争之地,夏生此番回来便是带了一个师在此驻守,他是师长。
高家许是忌惮他这点,再无人来叨扰我,虽终没拿到休书,我亦不再是高家人了吧?双方默认……
见惯了长衫临风的他,戎装加身,愈加伟岸英武,马背上回头一笑,依稀还是码头,含笑与我挥别的男子,只那淡淡墨香,于马蹄扬起的粉尘里渐被掩盖……
雪红舍了绣庄,与我为伴,绝口不再提起逸青,我虽感诧异,亦不愿多问,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不是吗?
我,亦然。作为共识,雪红也从不多问我为何出了高家成为夏生的“女人”,虽然这个称呼我并未完全接受……
一日,刚挑上灯花,雪红便于窗前长吁短叹。
我忍不住,问了句,“雪红,有心事?”女儿家的心事,无非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我感同身受。
雪红凄然一笑,“两年了,前年的今日,他将我从青楼赎出来。”
原来,对于女人来说,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忘记的,不想,并非不记得……
我轻叹,“雪红,这情字,却是最无情的,淡了吧……”
她苦笑,“何曾有情?即便有,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忽然记起逸青曾经提过,他得不到他最爱的女人,显而易见,他爱的便不是雪红了,那雪红是知道真相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俗语说,好奇心害死人。这话是不错的,我的好奇心一起,不知不觉又将自己卷入更猛烈的风雨里……
“雪红,别怪我多嘴,你和逸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试探着问。
她笑得凄凉,“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跟一个男人。我虽出身青楼,但他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我于他,仅仅只是个女人而已。他苦恋的人,是他的表妹,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这庶出的!他这人,心比天高,却偏为平庸,自怨自艾,只我知而已!”
表妹?!我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逸青所喜欢的女子是……娉婷!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第一次,他在花园对我施暴,他的解释为受了刺激,喝多了酒。他所受刺激不是娉婷对逸君芳心暗许吗?
第二次,他给我拣菜,不正是逸君给娉婷拣菜吗?
第三次,便是如烟小产前的早晨,他在花园里悉悉索索,目光躲闪,他所望之处不正是娉婷的厢房吗?
我心里被一个大胆的猜测搅得天翻地覆,却不敢下定论……
“姐,听说大少爷对你千好万好,你为何也……”
我的思绪被她打断,她也终于开始问了,而我却不知从何说起。方才雪红说,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那我呢?
忽觉身后有阴影靠近,雪红的脸亦渐渐变了颜色,我惊惧回眸,只见逸青铁青了脸立于我身后。
“我说你为何就消失了呢?竟躲在这里?怎么?嫌我对你不够好?”逸青眉间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
雪红仍是一副小媳妇德行,见了逸青便害怕地低下头,“不是,我一个人住那也怪冷清的,刚好姐姐这里需要人帮忙,所以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