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番外(217)
二月初二龙头节,天子要去农坛祭祀亲耕。皇帝躲懒躲了两个月,躲出滋味来,便推说身体不适,jiāo给李谨行去做。这天三公九卿王公贵族都来,叶真也叫拉着去,她好徒儿程著又是捐钱又是攀她的关系,硬跟着来凑热闹。
亲耕时天子先行祭祀礼,再下田耕三推,也就是三个来回,其他人按品级逐渐五推、七推、十二推,再往下的士人就要将全部籍田耕完。
籍田有千亩,一望无垠。旁人耕作起来都不费劲,毕竟只是做个样子,远比不上人家正经农人的辛苦,但也有些不中用的,连这点劳作都承受不来。
叶真看着叶弘yīn沉的脸色,劝慰他:“爹,你才五推,很轻松了,你看轮到其他人这里,要耕多少呢。”
“你少说风凉话。”叶弘瞪她一眼,接过耒具,隐含着怒意,“有恃无恐。”
她去年过完生辰到大理寺卿任上,做了不到一个月就辞官,现在跟在李谨行旁边随行,手还肿着,免了这场劳作。她撑着脑袋装模作样说:“我自从肃州回来,身体就哪里都不对劲,好晕哦。”
叶弘刚握紧铁锹,青筋捏得bào起,叶真便连忙跳开,几步飞到李谨行旁边站好:“殿下,有要我帮忙的吗?”
李谨行如常说:“你把自己看好,就是帮了我大忙。”
她嬉笑起来,正是初chūn乍暖还寒时,chuī面不寒杨柳风,站在田间满目隐约的绿,道旁都是熟人。李明泽跟在李谨行侧面,两边田里分别是叶弘和陆望,再往外是些国公重臣,只她一个闲人,没有李谨行的命令不敢乱跑,便在树下乘凉喝茶。
田间阡陌jiāo错,王公们刚祭祀完,锦衣华服在田里勤恳耕耘,画面好笑。到下午时,李谨行走完三推,挨个去巡查鼓励其他人。叶真不一会儿就提着茶壶去犒劳他,劝道:“殿下歇一会儿,顶着日头忙一天了。”
他摇摇头接过茶盏,喝一口道:“这桑葚茶新鲜。”
叶真点头:“我也觉得,方才问过,就是殿下的籍田里长出来的桑果儿,这几天刚熟,可嫩了。”
她话音雀跃,李谨行问:“想要桑果?”
“不是想要,是想摘。”叶真凑过来,“殿下陪我去摘几串,我们小时候,殿下还爬树摘给我吃,长大就不给摘了。”
“你可越来越会撒娇。”李谨行在她眉心点一点,朝另一边叫,“陆远。”
陆远跟在陆望身边帮衬,听到声音,便赶过来:“殿下叫我?”
大半年没见,他往李谨行身边一站,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经长起来,脸蛋褪去圆润的肥,脱出一张线条明朗的面容,半年里失了两个姐姐,无端成熟起来,是个英俊的小郎君,叶真隐约觉得他又长个子了。
李谨行吩咐道:“陪你姐姐去摘几串桑果,她惯常受伤,你看着点。”
叶真不服气道:“殿下瞧不起我,我给你摘几串最新鲜的来。”
陆远笑起来:“姐姐,你别大意,殿下说得对。”
“连你都不向着我。”叶真手抬得高高,作势掐他脸,他后仰着躲过去。
来到桑树下,叶真犯了难,她穿着漂亮红裙,自然不好像小时候那样爬树,只能够一点低枝上垂着的沉甸甸桑葚。陆远亦没有什么爬树的打算,只帮她按住枝桠,方便去采。
苏棠在一旁拿口袋装桑果,不一会儿一个锦袋就满了,叶真看看染上黑蓝的指尖,说:“殿下这籍田好福气,连桑果都长得比旁人茂密。”
陆远慢吞吞摘着说:“那是平时农人照料得周全,凡事有因才有果。”
叶真扔一个果子到嘴里,轻慢说:“你倒教起我来了。”
饱满的桑果在齿间爆开,汁水香甜微涩,叶真眯起眼睛赞叹。陆远捧着满满一把桑葚,树下阳光斑驳落了他一身,他笑着说:“姐姐真的像个小孩。”
叶真又要笑骂他时,忽然脚底下一痛,异样的灼热与麻痹先后袭来,她一步踉跄出去,不由惊叫一声:“啊——”
陆远慌忙扶住她,顺着向下一看,赫然一条银蛇咬在她脚踝,毒液顺尖牙流下,冰冷恶毒。
“姐姐!”陆远一把扯开银蛇,打结摔到旁边树gān上,朝苏棠喊,“快去叫医官!”
叶真全身一软,又是毒液入侵,又是叫蛇给吓坏。陆远抬起她脚踝,看到两个深深齿孔,鲜血顺势涌出,颜色发黑。
他们从前也遇过蛇,陆远当机立断,脱掉她的珍珠绣鞋和锦袜,低头在脚腕处吸掉毒血。
“不行,痛……”叶真坐在地上,酸软难堪,无力地制止他。他呼吸打在叶真脚踝,捏着足弓抬起,吸出血吐掉,埋头再吸。叶真呜呜掉眼泪,听到身后李谨行喊:“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