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可以猜得到太后是为什么而来,一起暗中兴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流川明知太后不怀好意而来,却也并没有一丝忧心,很奇怪地认定樱木必能拦得下来。身边这些太监们的怪异眼神也不能令他有半点不安,对于种种流言和误解,他从来不曾放在心里过。心中虽对自己置身于这等地方感到无奈好笑,但即然已来了,而且明显是脱身不了,他反倒放开心怀不再自寻烦恼了。连日在户部操劳本已够累,在家中的连番惊变也实在伤身,如今已是半夜,他也实在奈不住困倦,干脆就躺到床上,不一会,已酣然入梦。
樱木拦住太后的鸾驾,也不等太后开口发难,首先将三块腰牌扔到太后脚下,冷冷说:“天晚了,请母后回去休息吧。”一语即毕,也不再多说,回头就走。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态度给吓呆了。
太后眼中一见腰牌,立知事情败露,她是妇道人家,原无见识担当,立时一阵心虚,又素来知道儿子固执的性子,知道爱子已经动了气,如果自己再不知进退,儿子一样会把事情闹起来,真要宣扬得人尽皆知,她这一国之母也无面目见人了。此刻只得暂按心头怒火,先自回宫,等儿子消了气再想办法对付眼中钉再说。
樱木挡回了太后,与洋平一起回到寝宫,正看到流川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二人同时一愣。
一个臣子置身在皇帝的寝宫中,再怎么说也会诚惶诚恐,万般不自在才是。哪里还敢在皇帝仍没有休息的时候就自己睡去。
洋平只觉他胆大包天,樱木却觉得这个人嚣张狂妄,心中大怒。要知他将流川纳于一室保护之中,只因为觉得保护他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不代表他有多喜欢流川多关心流川。事实上,他对流川一肚子的气还没消了。这个家伙居然让晴子喜欢,这个家伙,居然对他这样不客气,这个家伙居然敢在他还没有休息的时候就旁若无人得大睡……
心里有气,上前一步,伸手猛力摇晃已然熟睡的流川:“喂,狐狸,快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没有睡,你居然就敢睡着了,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一边尽力想要弄醒他,一边在心中得意地暗笑,太好了,以后就把流川留在宫中,一方面保护了他,一方面每天吵得他睡不着觉,当做是出气,真正两全其美。
洋平看看樱木这孩子气的行为,心中只觉好笑,旁的人都以为樱木与流川同居一室另有他意,纵然是自己也担心流言,担心流川会错意生误会起冲突,真真操尽了心。可是这两个当事人,一个根本不担心,不害怕,一个根本没有想到任何别的事上,竟都如此坦荡自然,相比之下,反觉自身猥琐不堪了。
洋平看好戏一般望着眼前的帝王,暗叹可怜的流川怕是难睡一个安稳觉了,然后惊讶之极地看到,沉睡中的流川枫伸出拳头,重重地打出去。接着是樱木惊叫一声,后退一步,右眼上明显地现出一团淤青来。这个文弱书生在睡梦中打出的一拳竟是如此之重,而且樱木竟然没能避开,这个沙场百战,从不曾吃过半点亏的皇帝居然被自己的文弱臣子打青了一只眼睛。
所有的内侍宫女们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事,一瞬间惊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有好几个胆小的人已经吓得跪到地上去了。
皇帝挨了打,这是何等大事,不但流川枫罪大可诛九族,就是他们这些服伺的下人也要因为保护不周被处死,怎不不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樱木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傻乎乎望着流川,即使眼睛上阵阵疼痛传来,仍然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他争战沙场百战百胜,居然会被这个手无束鸡之力的狐狸打到。虽然他自命是钢筋铁骨不惧伤害,但这等本事还是不曾练到脸上来,那乌青的眼圈明显地在宣告流川的战绩。
樱木终于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冲过去:“流川枫,你这臭狐狸,哎哟!”所有内侍一起在心中惨叫,洋平的眼睛也瞪得差点儿让眼珠子掉出来。睡梦中的流川不堪其扰,本能地又打出一拳。樱木的另一只眼睛也立刻青黑了起来。
洋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如果说第一拳是因为樱木毫无防备且相距又近不及躲闪,所以才让流川侥幸得手,那第二拳就太说不过去了。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以樱木的伸手都绝没有再中第二拳的理由,可他就是没能躲过去,让流川的那一拳实打实地击中了。
而樱木的那一声痛叫,与其说是脸上受击而痛还不如说是自尊心受创而痛,就是他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避不开这一拳,可他就是没有避开。即使是天下最最聪明最最善于分析的人怕也弄不明白樱木怎么就没能避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