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与太后之间的事全部带过,只讲出结果来,一如白天他离去时那样轻松的笑容,就象他所做的只是最简单最平常最理所当然的事一般。想必对于细节,他是永远不会去提的,不过可想而知是的,他必会时不时把这件事的成果拿出来吹吁炫耀一番,以证明他确实是如假包换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天才。
“喂,狐狸,你不是真的累傻吧,还是被本天才的本事吓呆了?”看流川久久不答,樱木越发忧心,终于挂不住本来就稍显生硬的笑容,大声询问。
流川被他那雷一样的吼声叫回了心神,忙开口道:“如果国中不生变乱,边境不起战事,我有把握在三年内让百姓休养生息,国力恢复到正常状况,然后再步步走向倡盛。但仅大婚的用度,一年之期已然足够了。”
樱木见流川没有大碍,咧嘴一笑,但扶住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这就好了,你也不用再整日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呆样子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我可不想让我的户部尚书就这样生生累死。”
流川看樱木明摆出一副要押自己休息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天没办户部的事,已是失职了,更何况马上就要早朝,他自入主户部以来,可从没有过不上朝的经历,他也不想破例。
樱木却是霸道已极,只看他眼神一动,已知他要说什么,厉声道:“这是圣旨,我不许你说半个不字。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了不起的人物,户部的人没了你就办不成事了,湘北国没有了你就要塌了天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忘了你在陵南时答了我什么话吗?现在倒想做失言背信的小人了。”
真要论到思辩,樱木哪里辩得过流川,但他此刻的眼神凌厉之极,向来无所畏惧的流川竟觉一阵心怯,被他的那拥有无可抗拒强大意志的眸光锁定心神,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反对他,更无法移动身体挣脱他。就这样在极度震惊之下被樱木直接抱到床上去了。
在樱木的寝宫之中一直摆了两张床,流川提议要回家住后,樱木本该让人撤了那张床,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吩咐,就是太监们主动提出,他也不做答复。这时,他将流川放到他自己的床上,动作轻柔但坚决。樱木也懒得替流川宽衣,看流川似乎还在发呆,便拉了被子替他盖在身上,用低低的吼声传达他强势的命令:“你给我乖乖睡觉,要再敢胡思乱想,就是抗旨,明白吗?”
流川素来是宁折不弯宁死不辱的性子,此刻听樱木用这样蛮横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的方式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圣旨,却不觉有丝毫恼怒。从来不曾如此心甘情愿服膺一个人,但此刻在他那样坚持,带着担忧含着怒火的强烈目光中,却无法提起一丝一毫反对的力量,或者,内心深处,也没有丝毫想要反抗他的意愿吧。在樱木那样执着的眸光下,流川忽然轻轻一笑,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很安心很安心地沉沉睡去。户部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的事情,马上就到上朝的时间了,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该睡的,在这个时候睡着原也不会是他流川枫会做的事。可是在眼前之人强烈的意愿下,他几乎没有反抗就臣服了。生平第一次放开责任抛开重负,这样安详地轻松地睡去。只因身旁有一个似乎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地,没有任何事做不到的人。只因他握着自己的手那样温暖且有力,所以可以很自然地放开心灵,在他炽热的目光中睡去,只要有他相伴,纵然在最深最沉的梦中也不觉孤单寂寞寒冷凄凉,纵然永不醒来,长留梦境,又有何憾。
樱木原以为流川必要恼怒挣扎,肚里早已盘算好了如何如何大义凛然地责备他说服他,谁知流川竟然乖得如此出乎意料,就这样听话地睡着了。甚至在闭目之前还给了他一个奇迹也似的笑容。
从来不觉得这只又倔又弱的狐狸有什么英俊好看的,可是刚才他苍白的脸上那一缕笑意却是真的让樱木眼看忽然间一亮,似是人世间最美丽的一切都已在淡淡的一笑间,才这样一呆,流川已然闭目睡去。看他睡容如此安详宁和,以往那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似紧皱的眉锋再也没有纠结在一起,樱木的心也很自然地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宁柔和之感。那一刻,他已忘记了一切,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守在他身旁。
洋平一直默然看着二人之间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看着向来与人保持距离,周身总散发着无形冷意的流川那样没有丝毫防范抗拒地安然睡去,看着向来粗豪,喜欢大声说高声笑的樱木连呼息也不敢放重一点,就那样用最柔和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流川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