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正在很投入地抢半只雪糕时,就听见街对面有人吹口哨。
一辉刚赢得胜利,她把半个雪糕叼在嘴里向对面看了看,对我说:“你等我一会。
”说着她过去了。
对面有四五个染头发的小痞子,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一辉一直走到他们跟前,很严厉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小痞子们立刻不闹了,又老老实实回答了她几句,然后就点头哈腰地逃了。
我自始至终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一辉面无表情又回来了,见我的表情有些惊诧,无所谓地挥挥手,说:“没什么,几个小混混,冰河以前的小弟。
”我早知道冰河他们都不简单,我第一次到义薄云天上网时那个待人很热情头发有点发黄的小伙子就是冰河,但我嗅得出自他散发出的危险气味,那时的紫龙还是一头披肩发待人也不错,阿道夫则是一个身高一米九五的大个,不怎么说话,基本上做清洁工作。
星矢则是个总爱发笑的小个子男生,和女孩子交往有障碍,除了面对雅典娜和一辉的时候。
我和一辉交往以后,他们对我很客气,也常和我开玩笑,但总是无法深交。
网吧是一个雅俗共融的场所,总有些不自觉的人在“观赏”黄色网页,这时冰河紫龙他们就会礼貌地制止。
有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到最后总是要动手打人,于是冰河紫龙就把他们“请”出去痛揍几下,警告:“以后不许再来捣乱。
”经过这么几次后,义薄云天秩序大好,成了真正的高雅空间。
每回起争执的时候,一辉都稳坐钓鱼台,不过总要吩咐雅典娜:“看好星矢,别让他乱来。
”星矢个子最小,打架却最狠,喜欢拼命。
这是一辉说的。
我有几次都想和一辉谈谈他们几个,一辉却总是回避话题。
而他们自己,一牵扯到过去的事,也都是缄口不言。
一辉唯一一句和我说过的认真的话是:“不要试图了解我们的过去,我们没有过去。
”而一个人,怎么又能没有过去呢。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以探求别人不堪的过去为乐,但一辉毕竟是“卖狗饭的”。
或许这“狗饭”来得太突然太轻易,以致我们彼此都在儿戏,我也在问自己:“你真的把一辉当‘狗饭’了吗?”(六)文坛的不幸“天上飘着云,我在地上跑,摔了。
我就哭,爸说,别哭,站起来。
”这是一辉介入“文坛”后第一篇文章的开头。
我评价她的文章说:“简练而率真,已达无赘语之境——大手笔。
”一辉的“从文”不是为了取悦我,而是看了《我的野蛮女友》后产生的想法。
一辉在网吧闲得无聊时就看电影,那天她津津有味地看了《我》剧,才看了一个开头,就马上关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看了,她理直气壮地说:“这电影他妈太棒了,得你带我去电影院看!”如果我能预先知道她看完《我》的第一想法是搞文学的话,我发誓她杀了我我也不会带她去的。
我身上似乎还不乏“苦了我一人,幸福千万家”的品质,但一切都晚了……恶果已酿成,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会尽力负责的。
电影里那个漂亮又野蛮的女孩滥写的剧情显然连一辉都不屑一顾。
于是她就爱上文学了。
我曾试图挽回这一切,对她说:“求你了,你爱谁我都不干涉,就别爱文学。
”一辉断然地说:“不行!已经爱上了……”于是有了“天上飘着云,我在地上跑”的经典。
那几天我放家里的咖啡老少,书柜里寥寥的几本书都被翻出来了,一辉老在她写作过程中猛然抬头,问我“已己巳”的区别,问我“末”字底下一横是不是该短于上面一横,又问我诸如“妩媚”“奢侈”“亲昵”等对她来说不曾亲近的词。
那几天我老梦见有人找我索命。
“斗笠下,一个人全身都被浸在水中,天空一个闪电,照亮了他狰狞的脸,他又扶了扶腰中的剑,看了看天色,骂道:‘操’!”一辉改写武侠了,以上是她的作品,我问她文中的“他”是谁,她说:“我不知道,还没想好呢。
”我又问她“他”是不是在等人。
一辉高兴地说:“居然你也看出来了。
”我问她“他”在等谁。
一辉不大肯定地说:“西门吹雪吧——等西门吹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