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98)

忙碌的祖海则是奇怪了,怎么那么多天在安仁里不见荷沅,难道荷沅能比他忙?不是说四年纪是最闲的时候吗?终于忍不住,在周六中午艰难地打通学校总机,联络上寝室里的荷沅。祖海也是爽快,直接发问:“你干吗不回安仁里?傅姐说你开学后都没回来。”

荷沅对青峦失望,连带着也不想见祖海。都不知道他们哪天一翻脸,一个借口就把她推开。她只是淡淡地道:“我这几天加紧背单词考托福,没办法回家。你请让傅姐多照应安仁里。”

祖海听着只觉得荷沅的话中透出冷气,但他还是好脾气地笑道:“回来半天总可以的吧。我刚从苏州回来,带来一筐阳澄湖的大闸蟹,你请要好同学一起来,我已经把柴外婆也叫上,今晚一起吃蟹。”祖海其实还没与柴碧玉说,因为他一向头痛柴碧玉家青婆的势利眼,能不去敲她家的门就不去,但是今天听荷沅的话不对,他是何等机灵的人,立刻便将柴碧玉拉上增加砝码。

荷沅一向尊重柴外婆,只得应了。

祖海的桂花蟹宴设在他熟悉的一家粤菜楼包厢,虽然最近广州菜当道,可到了吃蟹季节,依然是大闸蟹唱上头牌。

荷沅骑车穿越小半城区,紧赶慢赶赶到包厢,发觉柴外婆与祖海都已经到了,柴外婆还带着青婆。柴外婆穿着一件翠绿织锦旗袍,衬着她雪白头发,雪白脸庞,和殷红双唇,虽然她年近八十,在场还是她最美丽。祖海雪白衬衫,挂一条土黄配黑色斜条领带,下面同色的土黄长裤。连青婆也是穿着一件顺滑的香云纱改良旗袍。荷沅发现自己穿得最差,一件白色T恤,一条深蓝牛仔裤,头发是乱糟糟的马尾巴。

桂花是柴外婆自家小院里带来,小小一束花球,却是满室飘香。柴外婆有趣,居然还从安仁里带来了紫苏叶子,说是浸在黄酒中吃,最是去腥。红着眼睛躲在学校悬梁刺股了一个多月的荷沅看着此情此景,忽然心软,身体深处不知哪儿叹出一口气,全身骨骼似是散架了一般,一种疲惫缓缓升上心头。

柴碧玉招手让荷沅坐到她身边,戴上老花镜,捏着荷沅的手左看右看,喃喃地道:“怎么回事,一个月不见,人瘦成这样,脖子上的婴儿肥都跑了。你不是说四年纪的功课不紧张了吗?”

荷沅强颜欢笑:“柴外婆,功课不紧,但是分配问题得放到议事日程上了呀。我是大市户口,不是中心城区户口,虽然在市内有房子,可是架不住分配中的户籍政策限制啊,所以玩命似地考托福,算是给自己增加一点资本。”其实荷沅此时已经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本来她就没想留学,她只是赌气,赌气,再赌气。不就是一点托福吗?不就是背单词做试题吗?也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柴碧玉点头,道:“啊,对了,现在不包分配了。你不用担心,我一个外侄,是市纺织品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我让他想想办法,他不会不答应。祖海,你的公司现在也那么大,你也帮助荷沅想办法。”

祖海忙道:“柴外婆,市里录用应届大学生的政策限得很死,我们私营公司没有人事管理权,人事局不让招收应届大学生。即使自己偷偷招了,人事局不批,公安局和粮食局都不让转户籍,人家大学生怎么肯来?反而还不如那些里弄小厂,它们上面有婆家,招大学生可以上本市户口,大学生都抢着去跟婆婆妈妈抢饭碗。”

柴外婆“噢”了一声,笑道:“竟然还有这种规矩,奇怪。妹妹别怕得将自己搞得像只鬼似的,你的分配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外侄的纺织品进出口公司你愿不愿意去?”

荷沅没想到宋妍孜孜以求的分配问题于她却是那么简单,滴溜着眼睛都不知说什么好,见柴外婆问了,才忙着道:“当然好了,谢谢柴外婆。我们上届的分配,要不是出国,要不就考研,分配的大多不好,有些还进了中学教生物,进药厂还算是好的,最差的是进了林场,出山开车都需一天。”

祖海不解,问道:“既然是自己找工作,怎么会找到林场里去?还有学校?你们好歹也是重点大学,考的时候据说你们这个专业还是分数最高的。”

荷沅道:“我们同学有不少是农村来的,分配虽然是自己找工作,但国家还是希望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很多农村或者边远来的同学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四年结束,档案便被学校打回老家人事局了。然后随便人事局发配。分到学校教书还算是好事,就怕他们乱点鸳鸯谱。啊,你是学生物的?植物也是生物啊,那不就是花花草草吗?林场正需要人,你过去,好歹是事业单位,国家干部。就这样。今年被乱点了一个,大家听着都心里凉凉的。我们同寝室的宋妍,祖海你还记得吗?她现在去种猪场勤工俭学去了,指望人家看她有用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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