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娘(29)

一声长嘶,马儿前蹄上扬,人立而起,后足踏地,停了下来。焰娘从马背上飘然落地,用未受伤的右手牵着马儿缓缓从大开的城门走人青城中,顺着宽阔的大街徐步而行。

卿家在青城有很多产业,银庄、酒楼、赌场、布坊、珠宝行等总计十余类,因此在这里他们也置有房产,以她的估计,那里应该有卿洵专属的静竹院,毕竟跟了他这么几年,早摸清了他的怪病。

信步来到城西贵族住宅区,焰娘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幢幢朱漆红瓦的大宅,最后停在一门帝立有两座威武的大石狮,门匾上金字刻着“卿府” 的华宅前。

浅浅一笑,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卿洵,她的心就禁不住雀跃,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不片刻,门被打开,现出一身穿着紫色长袍的大汉来,他见到焰娘,怔了一怔,随即恭声道,“焰姑娘,请进。”

焰娘并不讶异那人怎么会认识她,只怕凡是卿家的人都知道她了。从卿家快捷的联络通讯手法,不要说她跟了卿洵四年,就算是一天,也恐怕会无人不知了。

“我要见卿洵。”她径直道明来意。

“是,焰姑娘请随小的来。”那人谦恭地道。对于卿洵的女人,就算出身如何的不好,卿家下人也不敢在表面上有丝毫不尊敬。

焰娘牵马而入,但很快便有人上来为她将马牵到马厩去,引路之人中途换了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个子削瘦颀长,比竟阳卿宅的管家看上去要顺眼得多。

青城的卿宅毫不逊子竟阳卿宅,楼阁亭台重重,华丽非常。她弄不懂这些人修这么多房子做什么,又住不了,简直是没事找事。

七拐八绕,半炷香功夫,两人来到一清幽的院落外,月洞门上题有“绿阴深处”。

“姑娘请进。” 那管家自始至终目不斜视,此刻方开口,目光依旧没落在焰娘身上,语毕转身即去。

这里不是静竹轩,焰娘微异,想要开口喊住那人,却见他已消失在桂林内。挑了挑柳眉,她无所谓地走进月洞门,既然来了,总要看看他们弄什么玄虚,她才不信卿洵会住在静竹院以外的地方。不知里面谁在等她?

院内百花调零,树木秃枝,只剩下几株长年不落吓的松树仍昂然挺立在冷风中,什么“绿阴深处”,简直是乱扯。焰娘好心情地站在院内欣赏没什么好欣赏的景色,并不急着进人那紧闭的屋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梳双辫的绿袄丫环走了出来,来到焰娘跟前,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蔑,但开口时语气却极恭,声音又脆,让人听着很舒服,“焰姑娘,主母请你进房。”

焰娘妩媚一笑,并不搭话,步态轻盈地走向主屋,原来是卿夫人到了。

卿夫人坐在面向大门的酸枝木椅内,花白的头发中分披散至腰,与卿洵装扮相似,此刻那张与卿洵不相上下的丑脸上透着莫测高深的表情,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焰娘第二次看到她,但是她的强腕手段却在焰娘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果不是她,她和卿洵可能早已形同路人,而不是像眼下般情怨纠缠,不能脱身,真不知是该感谢她还是痛恨她。但是有一点相当肯定,那就是对于卿洵,她有着一定的控制力。

“焰娘见过卿夫人。”娇声呖呖,她屈膝盈盈一礼。

“不必多礼,焰姑娘请坐。” 卿夫人淡淡道,沙哑的声音中自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焰娘道谢落坐,却并不多言。

“我知道姑娘喜欢询儿。”卿夫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但是以你的出身,是没有资格嫁入我们卿家的。何况询儿根本不会喜欢你,只是碍于誓言不能说话。你走吧,不要再缠着他,他很痛苦。”

微微沉默,焰娘突然爆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俏脸似异花初绽,明艳非常,“夫人错了,焰娘和卿郎的事,是当初夫人迫着卿郎应允下来的。这时才来计较焰娘的出生来历,不嫌太晚?”顿了一顿,看见卿夫人脸色一沉,不以为意地续道,“焰娘既已是卿郎的人,就更无谁缠谁的说法,夫人也是过来人,既知奴家真心待卿郎,您又何忍折散我们?对不起,恕焰娘失陪。”说罢,起身欲走。

“站住!”“啪”的一声,卿夫人巨手拍在几岸上,厉声喝道,“好个尖牙利嘴的丫头,你就不怕本主取你性命?哼,以我卿家之势力,杀个把人还算不得什么?”

“是吗?”焰娘没有回身,娇媚地问,美眸中却掠过愤怒的神色,“想取就取吧,焰娘的命本不值钱,您老又何须纡尊降贵与奴家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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