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却目不转睛地盯了那么久,怪了。
生了一场病,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一点变化,看上去非常沉稳冷厉。
晚风袭来,凉意阵阵。
从荒芜的空中吹过来,拍打在人脸上,好像一种刺骨的刑罚。
宋望沉默地往车边走,脊背笔直,身子略僵硬,跨出去的每一步,似乎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节拍。
他又想起来他的母亲,楚香兰。
楚香兰信奉基督教,信耶稣,经常诵读的那些句子里尽是美德和宽恕。
他听得多了,记得里面许多话。
他以为她母亲应当也记得的,可她却因为亲眼所见的刺激,用剪刀要了心爱人的性命,何其可悲。
她朗朗上口的那些美德和宽恕呢,因为那一刻太痛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吧。
宋望胡思乱想,一路沉默,凌晨两点,到家。
赵青住客卧,他解了西装,搭在臂弯里,沉默地上三楼。
卧室里留着床头灯,程思琪已经睡去,呼吸清浅,眉眼恬淡,唇角含着淡淡的一抹笑,真的很淡,他却感觉得到。
“都过去了。”他看着灯光下她的脸,微微笑,说了一句。
转身,去洗手间。
开了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张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眉眼间凝敛戾气,不像人,像什么呢,鬼吗,还是吸血鬼?
宋望随意地想着,觉得恶心,到边上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他半跪着抱着马桶,甚至没有机会直起腰背,好像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一般。
声音压抑低沉,却痛苦,揪扯人心。
程思琪便醒了过来。
蹙眉听了两声,抬眸看向洗手间,才发现应当是他回来了,连忙起身下床,到了洗手间去。
“怎么了?”程思琪焦急不已,弯着腰,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忧心道,“是不是喝酒了?很难受吗?我倒水给你。”
她说着话,又连忙起身,去外面倒温水。
宋望冲了马桶,合上盖子,回到镜子前,用凉水漱口洗脸。
程思琪端着水杯再进来,举到他嘴边,声音温柔道:“要喝吗?温的,喝口水会舒服一些。”
宋望接过水杯放在边上,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怎么了?”程思琪被他禁锢在怀里,声音小小道,“是喝酒了吗?你去看谁了,这么久才回来。”
“别说话,”宋望道,“我抱你一会。”
“嗯。”程思琪温柔地应了声,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浅笑道,“我在呢,我在你怀里。”
“我知道。”宋望声音低低,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温柔眷恋。
半晌,慢慢松开她,笑着道:“先去睡吧,等我冲个澡。”
“嗯。”程思琪又应一声,重新拿起水杯,递到他嘴边,“先喝水吧,喝了水舒服些,再去洗澡。”
“你喂我。”宋望看着她,抿抿唇。
“多大人了都。”程思琪娇嗔一句,忍不住笑起来,踮起脚,将水杯贴上他嘴唇,小心翼翼地举起来。
宋望低头喝了半杯水,笑着将她先推了出去。
他洗了个热水澡,水温很烫,拍打在他身上,将他略显白皙的皮肤都烫红。
半个多小时,宋望关了水,擦了头发,裹着浴巾出去。
程思琪躺在床上,还没睡,看着洗手间的方向,眉眼间带着点担心,乖乖等他。
宋望扯了浴巾上床,直接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程思琪轻呼一声,连忙往下缩,蜷在他胸膛位置,笑了笑。
“琪琪。”宋望吻着她头发,喟叹般唤了她一声。
“怎么啦?”程思琪伸手摸着他的脸,怜惜道,“你今天晚上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予安……”宋望刚说了两个字,怀里的程思琪轻颤了一下。
宋望抚摸着她的背,慢慢道:“别紧张,我想说予安没事,很平安,被邵正泽收养了。”
“你怎么知道?”程思琪意外起来。
“傻子。”宋望手指触上她光滑的脖颈,在哪里轻轻摸了摸,“疼吗?”
程思琪看着他,神色怔忪。
“我不舍得你,”宋望叹了一声,将她搂紧在怀里,“即便死了也不舍得你,一直没有走,灵魂就在你边上飘荡着,看见了后来一些事。”
程思琪听着他说话,心灵震颤,说不出话来,半晌,梦呓般喃喃道:“我也知道,那次发烧的时候,我梦见了。”
“邵正泽赶去救他老婆,”宋望若有所思道,“那个徐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