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119)

宁恕愣了一下,立刻噤声,到底从小到大姐姐的余威尚存。可他愣了会儿,便一声不响狠狠甩上车门,开车扔下宁宥走了。憋着一团火气直到回到家里,找半天找到一个车位停住车,下车关上车门,才想到坏了,说是接人的,现在他一个人怎么能回家。可他也不愿低头回去找,抱臂坐在对着楼道入口的喷水池石阶上生气。

一阵夜风吹过,宁恕忽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警觉地回头,等看清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水池,才想到这个位置的背后不可能有人,可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已经粒粒爆绽。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宁恕心头的寒意渐渐升起了。在对简家的战局里,如今,他也站到了明处。而且他都想不到简宏成已经闷声不响对他调查了好久,知道了那么多。他觉得,今天简宏成会见宁宥,与其说是威胁,更不如说是递上战书。往后,站在他面前的将不再是简敏敏,而是简宏成。

宁恕狠狠按压手臂上的皮肤,试图压平爆绽的鸡皮疙瘩,可徒劳无功。他开始恨自己的胆小如鼠,果然被姐姐戳中,他似乎从小到大都逃不过姐姐锐利眼光。

宁宥愤怒地在暗夜行走,可她没走几步就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害怕了,连忙转身寻找安全的地方。可万豪已远,只得避入旁边一家咖啡店。

坐下缓一口气,刚才的愤怒倒是被恐惧卷走了,心里却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她妈妈都在郝青林外遇后认为是她太厉害,这不正呼应了郝青林认定的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了吗。可她害过谁呢,她未出嫁时兢兢业业担起几乎所有的家务,而且为了照顾幼小的弟弟,她放弃初中考取一中的录取通知,继续在乡村初中读书,幸而中考还是考上一中。嫁人后也是撑起一个家,家务、理财、养育后代、所有大的小的决策,哪样不是她英明决断。结果大家反而都是被她侵权了的样子,都无比委屈,反而她浑身都不对。她将想法写入短信,想发给妈妈,可最终还是一叹而止,她妈妈也活得不易。

却是田景野打来电话,“宁宥,明天什么时候到?明晚上曹老师设宴聚餐,过不久曹老师要去美国与他们儿子团圆,很可能住那儿了,他想跟我们话个别。我想起你明天也在,明晚有没有空?不如也过来坐坐。不过简宏成也在,你要想清楚了。喂,怎么我说半天你回一声都没有?”

“流落在外,生我弟弟的气。那家伙越发不服管教了。”

田景野噗嗤一笑,“你弟弟多大?你还管教他?来不来?明晚上万豪。”

“又万豪。”宁宥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可一说出来,却觉得大有深意了。“嗳,谁定的万豪?曹老师不会定那边,太奢侈。”

“还能谁定的,肯定是简宏成呗。”

“反正有鬼,我现在气得头昏脑胀,想不清楚。你找简宏成商量去。”

田景野哈哈大笑,“来不来?一起看鬼。你要还在生气,干脆捉鬼。”

宁宥闷声不响听着田景野说笑,一口气憋那儿,就是不吭声。田景野忍不住问:“真那么大火气?”

宁宥终于忍不住问:“我是不是条披着羊皮的狼?我害谁了?”

田景野一愣,“你在哪儿?一个人吗?我立刻过去。”

“不用,你只要回答我yes or no 。”

“你……不好惹,但也不主动惹人。但谁说你是狼了?你不凶残。”

“郝青林。”

“哦,他。他摆不正心态。你太周密,很多时候又看得太透,比我们很多同龄人成熟,我看他在你们家大事小事完全没话语权,他好歹也是个出色的,十几年下来,难免不服。但实际也说明他不是块料,要换做简宏成,简大爷心理强悍,干脆赖皮赖脸躺倒了让你管个够。你说呢?”

“别又扯上简宏成。算了,是我白生闲气。明天我看看安排,可能过去跟曹老师告别一下就走,避嫌。但……”宁宥不禁想到也住万豪的陈昕儿,更想到陈昕儿在火车上一而再地浑身焦虑地要她发誓不透露陈昕儿回老家的信息,她心中略有所悟了,可她既然已经发誓不说,当然还是想遵守的,只得道:“明晚聚会有鬼,直觉,有热闹看。”

“那你更要来了。我给你留着位置。”

宁宥与田景野结束通话后,一个电话给宁恕,“快来接我,就在你丢下我附近的咖啡店。别——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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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与田景野结束通话后,一个电话给宁恕,“快来接我,就在你丢下我附近的咖啡店。别——不——服!”

“为什么要服。是你先打了这个电话,你主动。”可宁恕一边说,一边起身挪向车子。只是忍不住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他不打算放弃,那么从今起,他得主意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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