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15)

“真不帮?我又不会逼你犯法。”

“不帮,我这人现在臭原则很多,只想过安稳小日子。你,我也劝你适可而止。”

“那行,反正你给我介绍最合适的执行人,要不然我不会放你走。我也有臭原则。还有我弟公司生意上的事,我每一票都让他去请教你,你拿抽成。”

田景野本来以为讨论的是这件事,想不到这件事反而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他都不禁问了一句:“就这样?”

简宏成笑道:“反正,交给你,我全放心,索性不问。”

田景野笑道:“现在圈子里凡提到我,都忘了我业务水平一流,全只记得一条:这人嘴巴严实。呵呵。宏图啊,吃饭前你哥提醒你少透漏生意上的事给宁恕,我看你除了客户是谁,其余都说得差不多了。要是你以后跟谁都这么嘴巴漏风,班长,我可不敢帮他。”

简宏成粗暴简单地问弟弟:“你是退出公司管理,还是从此做哑巴?”

田景野哈哈一笑,不等简宏图回答,就起身溜了。

简宏成送田景野回来,还没等他瞪起眼睛发话,简宏图就捂住了嘴巴。简宏成也笑了。他让简宏图坐下,道:“我这回既然杀回来,所有大事都必须做个了结。崔家的人,这回也必须调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从未搬家,我们一直在明,我担心崔家人暗箭伤人。你给我抓紧明察暗访调查起来,每礼拜向我汇报一次。”

“这么多年了,还有必要提起崔家吗?”

“你恨崔家吗?”

“好像……不是很恨。”

“你想,崔家会恨我们简家吗?”

“恨。”简宏图一个激灵,自觉坐直了。

“如果他们就在你的员工队伍里,就潜伏在你朋友群里,可你不知道他是崔家人,你怕不怕?立刻着手调查吧。”

“可怎么找啊,老房子全拆光了……呃,我去找,去找,一定找到。”简宏图又捂住嘴巴,在哥哥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状。

简宏成不语。他与弟弟不一样,他那时候已经有记忆,他记忆里是浑身是血的爸爸,是医院急诊室门前的血路,以及,简家从此被张立新鸠占鹊巢。他恨。

宁宥虽然在儿子面前表现镇定,可等躺下,她心烦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索性不睡了,又怕吵到儿子。可越睡越不舒服。

正烙饼呢,只听门外儿子压着声音轻轻说:“妈妈你睡着了吗?”若非夜深人静,若非她正好那时候没在翻身,她可能错过儿子的声音。可她有点儿恍惚是不是幻听,也轻轻回了句:“灰灰吗?你没睡?”

郝聿怀这才清晰地在门外回答:“妈妈,我睡不着。我能进来吗?”

“请进。”宁宥连忙起来,快速收拾一下头发衣服。只见儿子挟一只枕头瘪着嘴开门进来。

“妈妈怕不怕?我来陪你。”

宁宥不点破,连忙叫好。于是郝聿怀将枕头往床上一扔,积极地窜出去,“我去抱被子来,我睡地上。”

宁宥阻止了儿子,从橱里找出一套客用的被褥铺地上,一顿忙碌后,母子就着暗暗的台灯光静静各自躺下。

“妈妈,爸爸现在也睡觉呢吗?”

“爸爸可能也睡不着呢。”

“爸爸睡觉也戴手铐吗?”

“我也想知道呢。我还担心你爸着凉感冒呢。”

“妈妈,你别离婚好吗,我……错了。”郝聿怀说到这儿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了。

“我没说要跟爸爸离婚啊,这会儿爸爸最需要妈妈和灰灰,怎么能给他打击呢。”

“嗯,唔……”

“灰灰想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吗?”

“唔……”

“那我就讲了啊。从哪儿说起呢,就从妈妈小学二年级那年说起吧。那时候外公是一家工厂的晒图员,外婆是医院的药剂师,你舅舅还在读幼儿园。外公身体很不好,三天两头不能去上班,每个月领到的工资克克扣扣下来就没多少了。吃药又得花钱,家里的日子过得很难,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外婆身上。你外公心里就很不好受,总是发脾气,跟外婆吵架。”

“外婆这么辛苦,他还跟外婆吵架?”

“是啊,我小时候也这么想,后来才知道,你外公心里苦。幸好你舅舅那时候还小,很调皮,家里到处是他的笑声,大家才有点儿高兴。可越是穷苦人家,越是害怕过年。过年,年关,那一年的年关,你外公竟是没有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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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一天的记忆,宁宥当时年幼,记忆中存在许多谬误,长大后与妈妈一起回忆,才将偏差纠正了过来。

那时她叫崔启真,弟弟叫崔启明,爸爸叫崔浩,妈妈叫宁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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