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194)

简宏成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打开车窗,将车窗一降到底,让狂风一拳拳打在脸上。他难得手指翻飞,飞快发回一条回复:你有良心吗?

宁宥等到预想中的回复,却脸色煞白,动手删了。她魂不守舍地洗菜,切菜,不出所料,一刀削了手指。伤口不深,宁宥默默地拿创口贴扎紧,跟谁都没说。而后站在料理台边发呆,完全是不着边际地发呆。

简宏成被高速的狂风吹得眼睛发红发涩,宁宥短信带给他的刺痛却无法平复。他精神骚扰?她为此反胃躲避?他不承认他对宁宥是精神骚扰,可他理解被简敏敏揍得差点丢掉性命的宁宥怀着对简家的仇恨,当然是从第一天开始就不能接受他,那是必然。可是“反胃”?这两个字深深刺激了他,彻底打击了他这辈子心中最温柔的坚持,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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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恕全无反抗地被车子载着离开机场。没人拦着他,他只能乖乖坐在车里,看着城市越来越近,最终,车子停在简家位于解放北路的那幢对他而言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五层楼前。

前面一直闷声不响开车的人这才回头对宁恕道:“我们上去等简总来。”态度如聊家常。

宁恕却看看宏图公司的招牌,问道:“简总,指的是哪位?”

那人一笑道:“大简总,简宏成。”

宁恕立刻将车门拉紧,道:“我在车上等着就好。或者……我到那家饭店吃中饭,反正我又走不了。”

那人想了想,道:“也行。我通知一下简总。”

宁恕立刻警惕地再问:“这回是指简二还是简三?”

那人脸上有点儿惊异了,但还是寻常地道:“大简总。我是大简总的助理。”

宁恕也是状若很寻常地微笑道:“你请便,我那家饭店等你。”

宁恕下车就大步走向饭店,头也不回。他自然有他的道理。后面宏图公司里有简宏图,简宏图与简宏成大大的不同,简宏图管不住自己的手脚,简宏图见他也没有情面可言。

进饭店靠窗坐下后,宁恕才抬头看宏图公司。他一路满脑子乱麻一样想的都是昨晚他的录像,他想到最坏的结局,如果他此时遁逃,谅简家也追不上他,那么昨晚的录像会不会被放上网,别人看了之后会如何看待他。可问题是录像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在机场他看到录像时,脑袋一下子懵了,立刻就答应跟简宏成的助理走。现在回想起来,他看到的才一小段,还不能非常肯定地得出非常差的结论。可是,宁恕又想到昨晚那帮保安走后妈妈的眼睛一直躲避着他,偶尔被他触见,那眼神里面有种万念俱灰,很是空洞。再想到大清早妈妈不要命地自驾去上海找宁宥,事情得多严重,严重到什么地步,妈妈才会如此拼命。当然,一切的答案都在那段录像里吧。因此,所有的问题最终都指向一个:录像公布后人们会如何看待他。

忽然,宁恕想到简宏成前不久的电话里直接称他疯子,“二十多年前一个疯子的疯狂举动……如今若再来一个疯子……你有病,我建议你姐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这几句话如简宏成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喊,一遍遍地大喊,四面八方似乎全是回音,将宁恕团团包围。疯子,疯子,疯子……,还有他看到的那段录像在宁恕面前闪回,宁恕心头大震。疯子,这就是简宏成看到录像后得出的结果,而不是简宏成一时的气话。

疯子!放别人身上或许无伤大雅,而当他本身就是杀人犯的儿子,疯子这顶帽子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宁恕此时才明白妈妈今早拼命的原因。

简宏成的男助理打完电话进来,见宁恕闭着眼睛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下。他惊得推宁恕道:“你没事?”

宁恕猝不及防,惊得跳起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简宏成的助理茫然发呆,好一会儿才凝聚了魂魄,强装若无其事地坐下。但他没力气回话。等呼吸平静下来,宁恕以他有生以来最慢的速度给妈妈发去一条短信:妈,无论如何,必须让姐设法销毁所有昨晚的录像。

宁宥听到妈妈读出的短信,即使面对妈妈恳求的眼神,她冷漠地一声不吭。

宁蕙儿等好一会儿,只得请求道:“你看,弟弟总算开窍了,晓得自己闯祸了,那录像要是传出去他整个人这辈子就完了。他千不该万不该,碰到这种大事,我们总得救他,是不是?宥宥,你说话啊。”

宁宥冷淡但实事求是地道:“他去国税承认诬告,去简家兄弟面前认错赔罪,我加把劲或许还能帮他。但他刚才电话里已经说了,他跟简家要拼个你死我活。既然如此,谁帮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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