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狮子(123)

余飞心想是酒我就不能喝了吗?但想想自己总是酒后乱性,也便罢了。她注意到白翡丽给她倒水的时候,神情专注,也是竖着耳朵在听那个日本人说话的。她记得弱水当时给她唱了首日语歌,心想白翡丽难道听得懂日语吗?

然后便见到白翡丽的父亲头偏过来,白翡丽以手掩唇,在他父亲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父亲点点头,又跟他说了两句。

白翡丽便坐直了身体,开口向那个人说话。

有三个字叫“开口跪”,大约说的就是这种。

这是需要对比的。听过了那几个翻译的日语再听白翡丽说话,余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白父不带翻译。

人们往往会对一种陌生的声腔产生惊艳之感,歌声也好,语言声韵也好,就像普通人听见京剧的中州韵,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发出一种美感。

余飞雕琢的就是一副嗓子,自然能解其中味道。就算不懂一门语言,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韵律和节奏、气息和气质是否天然契合。

她知道白翡丽是说得好的,他甚至去除了那些日本人嗓音里本来带有的嘲哳,带有一种专业性质的好听。

白翡丽还在和那个日本人就一个问题进行争辩,中间在不断和白父沟通,父子之间甚至都有分歧的样子。白翡丽的声音虽然清湛柔和,有时候却也有她所不曾见过的强硬。

余飞不自觉地认真听着,忽然听见对面的秦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翡丽是在日本的庆应义塾大学念的经济,日语当然说得好了。你可能没听说过庆应大学,这是日本最厉害的一个大学,经济学部非常厉害,世界排名都是前列。”

她又补了一句:“翡丽很少跟别人讲,你应该也是第一次知道吧?”

余飞低着头没说什么。她从背后伸出手去摸了摸身后的蛋糕,蛋糕盒子已经不凉了,不知道里面的蛋糕是不是化了。

这一顿饭吃到十一点多钟去。中间那些日本人似乎知道了这天是白翡丽的生日,让餐厅送了一个十磅的日式蜂蜜蛋糕过来,特别大的一个,做成了非常现代艺术的样式,热热闹闹地给白翡丽祝了一次寿。

他们给余飞切了一大块,余飞没吃。

末了,白翡丽说要送余飞回去,让余飞等他一下。他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一个曲折迂回处,看见秦风靠在那凹处的窗边。窗外的提灯照进光来,她脖子上的珠宝闪闪发光。

秦风叫住他:“翡丽。”

白翡丽驻足:“风姨有什么事找我?”

秦风说:“余婉仪那姑娘,你知道她多少?”

白翡丽看着她,没说话。

秦风说:“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个艺名儿,叫余飞?”

白翡丽忽的眸光一闪,“缮灯艇的余飞?”

秦风笑笑:“你知道缮灯艇啊。那你应该也知道她现在不在缮灯艇了吧。”

白翡丽蹙眉不言。

“她是被缮灯艇打出去的。你知道吗?那种鞭子,打了她个半死。”秦风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该打吗?”

“插足她师叔的婚姻,她那师叔母的孩子刚怀上啊,就没了。那可是一条命!”

“她和她妈,本质上是一种人。翡丽,你妈妈是怎么没的?你对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是最厌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方

☆、天生骄傲

余飞站在枕草居的门边等白翡丽。

外面依然大雨如瀑, 客人们走到门边穿鞋, 勾肩搭背地做着临别前最后的交流,哈哈大笑着达成一致然后离开。外面许多式样高级的车在等着他们, 餐厅的女主人向他们一一鞠躬道别。

枕草居的门口过道实在狭小,余飞已经让到最边上,这些人仍然免不了和她擦身而过。衣香鬓影, 雨雾空濛, 触手可及,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无聊中,余飞出神地望着墙壁中镶嵌的玻璃橱窗, 里面陈列着各种日本手工艺品,看起来是枕草居主人的收藏。

其中放在最高处的一个巴掌大的手工娃娃引起了余飞的注意。娃娃穿着红衣黄带的传统和服,一双大眼睛潋滟而有灵性,仿佛灵魂裂开的伤口;黑色的丝做成厚重的齐刘海和长发, 蓬松飞起,有些像她之前的样子。

余飞多看了这娃娃两眼,忽的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过来, 探手拨开橱窗,将那个娃娃拿了出来。

余飞吃了一惊, 这人穿着千鸟纹的西服马甲,手臂上搁着外套, 倜傥风流的模样,不是白翡丽的父亲还是谁?

他拿着这娃娃和餐厅的女主人低声说了几句,女主人面露难色, 余飞勉强听懂了两个词:“珍贵”、“不卖”。白父展颜一笑,又凑近过去说了些不知道什么,嘴角勾起的笑容迷人又勾魂。女主人神情赧然,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微微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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