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狮子(96)

吃过饭,餐具都拿进厨房,连同保温桶的餐格都一并搁进洗碗机里。白翡丽上楼漱口,余飞在会客厅,见尚老先生怀抱着虎妞,用平板电脑在看一出京剧。

余飞听着那腔调耳熟,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屏幕上的那人,可不就是她自己?

她按着心口压了压惊,说:“尚老师——”

“叫姥爷。”

“……姥爷,您爱听京剧?”

“我和你姥姥都喜欢听。听余清说,你也是学京剧的?”

“是的……”余飞斟酌着,又问:“您看的这个是……”

“哦,这是缮灯艇一个叫余飞的女老生,我和你姥姥想去听一场她的戏,但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演了。让小白子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你听说过她没?”

余飞默然想,原来那晚上在佛海边上遇到白翡丽,是因为这事。但今晚倘是认了,又要扯出为什么会离开缮灯艇那些事情。横竖她现在已经不能回去唱了,不如不说,便道:“没有。”

尚老先生叹了口气,挥挥手:“你去和小白子玩去吧,不用管我们老人家的,待会我和你姥姥要出去串门子。”

余飞说:“那您注意点腰。”

余飞上楼去,姥姥塞了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圆咕隆咚的大苹果给她。

底下的虎妞喵呜一声,挣身而起,被姥爷按在了怀里。

白翡丽站在房间窗子边上,手伸出窗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余飞走进去,慢慢用背靠锁上了门,斜倚在门边,说:

“男朋友。”

白翡丽回头,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余飞便走过去,只见他在搁鸟食。窗台上落了好几只鸟,扑棱着翅膀在啄食。这些鸟长得胖胖的,羽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在认真过冬。

余飞问:“你养的?”

白翡丽点点头。

余飞心想你就胡诌吧,又问:“那你都认识它们咯?”

白翡丽又点头。

余飞瞅着这几只鸟还都长得不一样,她反正认不出是什么鸟。她手里头滴溜溜转着苹果,偏着头问他:

“哪只是在屋顶上瞅着我们做好事儿的那个?”

他忽的转过头来看着她,默然的,眼睛漆黑幽深。

她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就知道你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真的伸出手去,指住了其中一只黑颈灰羽、翅膀和尾巴是灰蓝色的鸟儿:

“这只,灰喜鹊,叫喜田。”

余飞有些傻眼,说:“你怎么知道是它?”

白翡丽双臂搁在窗台上,目光注视着那些啄食的鸟儿,说:

“它的叫声不一样,它叫kwi——kwi——kwi——”

他惟妙惟肖地学着鸟叫,余飞心想还真是和那晚上的叫声一模一样,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胡扯。但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让她忍俊不禁。

然后她就听见白翡丽望着夜色中说:

“它说:亲她,亲她,亲她,我就亲了。”

余飞忽的说不出话来。

☆、摸到他化

他眼尾的样子长得像一枚精致的叶, 鼻尖落进群林漠漠的夜色里。鸟儿吃饱了就扑楞着翅膀飞走, 这里像一片孤独的圣地。

余飞厚颜无耻地想,白翡丽一个人关在这里太浪费了, 就需要她这种人来欣赏。

她转了转手中的苹果,问:“吃吗?”

白翡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余飞环视一周, 白翡丽房中没有水果刀。这苹果虽然被姥姥洗得很干净, 她还是习惯削皮吃。她说“等我一下”,就开门下楼。

楼下姥姥姥爷已经出门去了,连虎妞都不见了。

余飞去厨房拿了把小水果刀。她自恃刀功好, 边上楼边削,把苹果皮削成长长的一条,又薄又整齐。然而这刀子比她估算的要锋利得多——当她在手里里把苹果切成两半时,力度没能把握精确, 刀刃过核如吹毛断发,一下便割进了她的手心里,鲜血涌出。

她受这种小伤受惯了, 也没当回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还好没弄脏苹果。

她把苹果挪到右手, 左手手心窝起来,免得血流到地上。

她几级楼梯上去, 站在白翡丽门口叫他:

“你家的创可贴在哪里呀?”

白翡丽疾步走过来,“你怎么了?”

她毫不吝啬地把左手伸出来给他看:左手掌心到手掌根部静脉处一道血口,手心里已经积了满满的一捧血, 想一个小小的血泊,殷红刺目。

她满不在乎地说:“划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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