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浮城(55)

亭子本就不大,又半边残缺,能挡雨的地方,只容几人站立而已。刚才跑了段路,白锦绣脚上穿的漂亮皮鞋沾了泥,看起来很脏,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鞋跟上的污泥,甩了几下,发现自己把泥全甩到他的裤腿上了,一顿,瞥他,幸好他没察觉。

她停了下来,悄悄换了个方向,再甩,总算把鞋跟上那坨最大的污泥给甩掉了,至于沾着的其余泥巴,只能等雨停了再洗。

雨衣又厚又重,还闷,压着她的肩,她感到很不舒服,甩了泥巴,接着就脱下雨衣,放在亭子中间一张供人坐的破石鼓上,又拿出手帕,低头擦自己头发里吸进去的雨水。

一通忙碌过后,人总算勉强收拾好了,这才留意到他好像被自己挤到了亭子的边缘,背对着自己,因为风大的缘故,雨倾斜着落,吹进亭里,他从大腿以下,整条军裤都是湿漉漉的。

“喂,你进来些,这里还空着!”

白锦绣往边上让了让,喊他,见他不动,以为他没听到,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我没事,就站这里,挺好的。”他终于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点绷。

白锦绣上去,把他一把拽了进来。

“有干的地方不站,你非要站雨里。你有病啊!”

白锦绣抱怨了一句,很快发现他神色怪异,显得很不自然,虽然人被她拉了进来,但又微微地侧过些身体,视线望着亭子外的雨幕,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起先莫名其妙,心里还有点不快,直到片刻之后,一阵夹带着湿气的风吹了进来,她感到胳膊和胸口一凉,衣服下的皮肤仿佛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明白了过来。

她今天穿的这条洋纱裙,料子轻薄,半透明,里面必须有衬。之前干的时候正常,现在被雨水浸湿,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就跟贴身内衣似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甚至仿佛隐隐还能看出两点微凸的可疑轮廓。

她偷偷瞥他,他还是侧对着自己,视线望着前方,人一动不动。

她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了,也转过身,背对着他,双手抱胸地坐到了石鼓上。

接下来的亭子里就安静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耳边哗哗不停的落雨之声。

他一直默默站在她的身后,她就坐在身下那张破石鼓上,翘首看着天空,等着雨停。

大概半小时后,雨水渐收,太阳又从云后冒了出来。

雷雨过去,天放晴了,她身上的衣料单薄,这会儿渐渐也干了。

他走出亭子,朝停车的地方走去。白锦绣要跟上去,他停步,转头道:“你在这里等吧,我把车开过来。”

白锦绣就停了步,站在亭里,看着他走过那片积水的泥地,来到几十米外的那株大树下。

汽车停在树下,虽然遮挡了些雨水,但皮子的座位应该全部都湿了。她看着他脱下身上那件潮湿的军服外套,拧了下水,然后俯身,擦拭着后座她坐的位置,重复了好几次,大概终于擦干了,他穿回衣服,把汽车开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白锦绣坐了进去,说:“去找个有水的地方,我要先洗脚。”

聂载沉载着她到了离巡防营不远的那条溪边,停下车。

白锦绣认了出来,这里就是上次她画画时无意和他偶遇的地方,那株山楂树也还在老地方。

她下了车,走到溪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上去,脱下鞋,见袜子也脏了,干脆也一并脱下,洗了起来。

他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也卷起裤腿,跟着下了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俯身搓着他的外套。

雷雨过后,溪流里的水大了不少,哗哗地冲着她的小腿,凉丝丝的,刚出来的太阳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暴烈,晒得人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白锦绣洗干净了鞋袜,却还不是很想走,任由裙裾浸在溪水里,仿佛水草那样飘动,她的脚在水里踢着,玩着水,玩了一会儿,又洗自己的胳膊。

她是晒不黑的体质,但最近经常外出画画,一坐就是大半天,虽然她也有遮,总觉得胳膊看起来仿佛没以前那么白了。

“喂,我是不是比你第一次见到时黑了?”

她问他。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

他不说话。

白锦绣见他不应,干脆踢水泼他。

“你快给我说!”

他的耳后仿佛有点红了,看了眼她露在水面上的半只雪白纤足,摇了摇头:“没有。”

“明明就有!你还给我撒谎!”

她不停地朝他踢水,溪水哗啦啦地泼在了他的身上,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笑,起先还避了几下,随后就停下,任她不停地朝着自己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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