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洁西毒/出版名:唱情歌的少年请别忧伤(66)

沈自横一下子站了起来,在黑暗里,腰背挺得笔直,他低着头看着简小从,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然后,他俯身把简小从抱起,放好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旅店的走廊里闹腾腾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笑逐颜开的。其实,沈自横也是想和大家一样的。可是,他笑不出来,简小从的反应让他害怕。他怕她最后只会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他怕他才刚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就要永远失去她。

他怕自己会抱着太大太多的希望,最后又是绝望。

于是,他强制着让自己给她时间给自己空间,他强制着让自己淡定。

怪只怪,她先碰到了一个优秀得让她无法放弃的男人。

那天晚上,简小从失眠了一整夜。一整夜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凌晨四点多,她的思维一直清醒得连路上的行人有几只她都知道。越清醒脑袋越痛,然后,她便再也躺不下去了,又是一个急速起身,她轻轻打开房门,摸着旅店昏暗的灯光走了出去。前台处有个中年女人正在织着毛衣看电视,简小从走出大门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旅店外的空气很清新,有种乡间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侵入简小从的鼻子,她觉得有点冷,伸手抻了抻外套口袋,抬脚朝巷尾走去。

她想看日出,特别想。日出这种自然奇景,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能让人所有心底的不快都被日光蒸发,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每一个在世间存在的人们都会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而那些所谓的烦恼和俗事,也会被那种包容万物的强大力量对比得更加微不足道。简小从是抱着这样的希望走向望山的。

到达山脚的时候,简小从抬了抬头仰望层层的石阶,忽然萌生出一种想疾驰的冲动,这几天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无处可发的憋屈的强大力量,为了耗尽自己,她吐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几个大步就朝石阶跑去。她很大步的跑,很大步的跑,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追她那样跑,跑了许久许久,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半个小时的山路,她只花了一刻钟就到了。

令她讶异到无言的是,就在上次她和那群学生一起欣赏日出的地方,已经坐了一个人,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画架。

那个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人的气息,转头看她。

这一眼,虽无言,却似有万语在早晨的雾气中传达。

对视良久后,简小从一步也没有迟疑,坚定的朝他走去。高,广,空,远的环境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宇宙茫茫天地苍苍人渺渺”的感觉,这个时候,简小从眼里的沈自横是和她一样的渺人,是她的知己,他们,有着共同的期待,期待那一场华丽的瑰景。

上次来的时候,人多,简小从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今天就她和沈自横两个人,又是安静的环境,她这才敏锐的听到了一些山的“声音”——鸟啼,山涧,虫鸣,树音,细听还有一些小草被微风吹拂的声音。

“怎么,你今天难道要作画?”简小从的闹心情绪早就被上山一路来的奔跑挥霍完了,加上十几分钟的静处,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许多。

沈自横点头“嗯”了一声。

“水墨丹青?”说实话,简小从倒真想看看沈自横挥舞毛笔的样子。

“水彩画。”为了能更顺利的去巴黎美院,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水墨了,一直都以西方画训练自己,体味了一下简小从的语气,他补了一句,“你想看水墨丹青?”

简小从解释道:“我喜欢黑白色。”

沈自横想起她上次关于黑白照片的感悟,沉吟了片刻,他说:“你想看,我就画,我可以只用黑色颜料。”而且,他以后的人生里,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随时画给她看——虽然这样的承诺他自己也觉得幼稚可笑,因此并没说出口,但他当时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简小从怔了一会儿,终于道:“好。”

或许是上一次已经欣赏过了良村望山的日出,又或许是两人此时已经再不像上次来的时候有着那样纯净的心境,这一次的日出,两人都用一种平静却又和谐的表情观赏完了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勃动和爆发。

不过,简小从却算是完完全全的被沈自横作画时的样子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极度专注,极度执着的神情,那是简小从从未发现过的,属于沈自横世界里的吸引力。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的侧脸,侧身,他凝视日出方向的目光,他挥笔在那画纸上涂抹的动作,他移步,他端着调色盘,他盯着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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