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译字传奇(145)

速檀阿力仍是不服,又打第三轮。这次括羽更无半点迟疑,咔吱两声卸脱了了他的两只胳膊,然后一声不吭扬长而去。

很过了些日子,速檀阿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稀里糊涂遭的这一通胖揍是怎么回事——

敢碰老子的女人,就是找打!

每每想到当时括羽正恼火动不了他这个吐鲁番王,他自己却做了一回愣头青送上门去,可不令括羽心花怒放……速檀阿力便捶胸顿足。

☆、金风玉露

一场盛大秋狝之后,天朝军威震惊四海。一时间四夷宾服,万国来朝。此前拒不行跪拜礼的帖木儿王子哈烈和吐鲁番王速檀阿力,在最后一次觐见天子时叩首触地,再不言半句“我国无此风俗”。数月之后,帖木儿王沙哈鲁殡天,哈烈继任为王。弘启八年正旦大朝会上,帖木儿国和吐鲁番国使臣拜表称臣,从此西域乃至花剌子模一带再无逆反之国。往来商旅越发增多,瓷茶满载,丝路繁华盛极一时,户部、内库更是日进斗金。时和岁稔,民安物阜,史称“弘启盛世”。

那一日秋猎之后,左钧直陪送西域使臣回返京城下榻会同馆。诸事理毕,已是亥牌时分。之前的官服已经不能穿了,换了件常服,准备回家。

左钧直心中空荡而失落。

仍是念着括羽的。

他三打速檀阿力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后来是和八英等回城纵情欢乐去了。

虽然当时说要和他再不见面的是她,坚持要嫁刘徽将他拒之门外苦守一夜的也是她,可是当他真的把她当做陌路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被冷落无视的感觉这般的不是滋味。

若是在以往,她受了伤,他定会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还像小孩子一样地给她吹吹,看着伤口念咒语般道:“不疼!”

哪怕是几天不见,他也会对她笑得春花烂漫,飞跑过来抱着她一副小狗模样磨磨蹭蹭,亲昵得不得了。

不论她在哪里,家中、四夷馆、兵部衙门、郊外秘院,他都能寻得去,就为了同她见上一面。

可他一整晚都没有出现。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四夷会同馆。

两年半了。两年半不见,他过去再喜欢她,这感情也难免渐渐转淡。更何况是在她断了他的念想之后。

她咀嚼着燕柔围场上他拎起她时说的那短短一句话,竟觉得若即若离、捉摸不透。

可若是换了别人,他也会这样指责吧?

抓着她的衣服救她起身,疏离得例行公事。他称呼她是“那位大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关外,鸾郡主问他海红豆去了哪里,他说“丢了”,他说他无牵无挂,没什么可留恋的人。

他果然已经不再把她放在心坎儿上了。

失魂落魄地一路走回家,突然看到前面大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人。各自抱了被子,却也都不是什么乞丐。

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括羽御赐宅邸的那条路上。那宅子甚大,却无匾额,大约算是京中独一无二。也是,括羽无姓,那宅门上能题什么?

那些人正是睡在括羽宅子的门口,当真邪门。

左钧直心中跳了一跳,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走夜路稀奇古怪的事儿她也没少碰见过,眼下她一个孤身女子,还是绕道而行比较稳妥。

旁边的路是个清静许多的小巷子,稀疏的几个灯笼洒下昏黄光线来,松槐株株,影影绰绰。

槐字半为鬼。左钧直贴着墙匆匆而行,只想快点离开。低头快走了几步,面前突然对上四只马蹄。

年轻男子的清醇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空气中弥漫了浅淡酒香。

“你怎么在这里?”

真……真是见到鬼了!他放着自家大门不进,怎的要走后门?左钧直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来,却仍是不敢仰首直视他的眼睛。

锦衣鸾带,身如芝兰玉树。他骑在马上漫不经心地随着马儿的步子轻晃,语气带了慵懒和笑意。果然已经不是曾经的常胜,而是贵族子弟的意味了。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么?

各种传闻中,都是说他“鲜衣怒马”、“华服锦绣”,原来就是这幅模样儿。试想他十岁入宫,身边不是皇室,就是八英。虽然无亲无故,亦无贵族血统,然而二帝宠幸之下,未必不是皇子王孙般的待遇。

她呢?

不过一个住在南城平民区的被逐出宗谱的平凡女子罢了。

她垂下头,平复了翻涌心绪,淡然道:“回家。路过。”

她抬步,绕过他前行,那马儿随着她悠悠踱步,依然是横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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