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将孩子放在床里侧安睡,吃了早饭。一时屋里没别人,明玉才叫了周嬷嬷到跟前说话,盯着正色地问:“昨儿六嫂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事儿?”
她这样疑心不是没缘由,初时周嬷嬷脸上是瞧不出异样,可今儿一早做事说话却时常走神。特别是她看着衍哥和自己的目光,总隐隐含着别样情绪。
周嬷嬷听明玉这样问,忙笑道:“没什么事儿,昨儿六奶奶、奴婢不过送一送苏嬷嬷罢了。”
苏嬷嬷是韩夫人身边体面的嬷嬷,韩氏虽是韩家的小姐韩夫人的亲生女儿,对伺候长辈的体面下人,亦以礼相待,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明玉紧紧盯着周嬷嬷,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些别的东西,半晌道:“果真无事就好,倘或嬷嬷也瞒着我,我竟不知相信谁了。”
周嬷嬷微笑道:“坐月子的人,忌讳东想西想,何况姑奶奶还说自己要奶孩子,就更不能寻些没由头的事瞎想了。”
正说着,秦氏从外面进来,周嬷嬷忙打住话过去见礼,秦氏径直朝床边走来,看着孩子的目光很是慈爱。
初生的孩子不宜抱到外头去,要等洗三礼才真正称得上见天日。这天,除了明玉和衍哥睡着了,秦氏都呆在这屋里。午饭若不是明玉拦着,也要在这里吃,焉知女人做月子的产房,就算时常开着窗户,点了熏香,还是有孤儿味儿,明玉自个儿都能闻着。
洗三礼这天,少不得又热闹一番,来的客人与五奶奶的孩子洗三那天大相庭径,只少了王夫人,多了韩夫人、潘夫人、又有陈明贤几位同科夫人第一次上门来,另外还有做完月子的五奶奶。
“……孩子没带来,家里乳娘带着。”五奶奶听说明玉自个儿奶孩子,倒有几分羡慕,“我也想自个儿奶孩子,可惜竟没奶水。”这个儿子是五奶奶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只要能给巴不得都给了他,虽说大户人家一般都请乳娘,可孩子毕竟是自个儿生的,母性情怀总有。
五奶奶又问明玉衍哥能不能吃?过了一天,明玉吃食不再清淡,奶水充足:“倒是喂得饱衍哥。”
五奶奶就说她哪里请了两位乳娘,因为儿子太能吃了。脸上满满的都是满足,说起儿子的话题,就停不下来。后因洗三礼开始,才打住。
都是做母亲的人,自是晓得,有了孩子,便不由得将全副身心都放在孩子身上。明玉听五奶奶说她的孩子要两位乳娘喂奶后,又担心衍哥略大些自个儿怕是喂不饱。试着叫衍哥吃云妈妈的奶,他却不肯。
明玉犯愁,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衍哥若吃不上奶水,哭闹的法宝使出来,明玉心都要碎了似的。
等洗三礼结束,衍哥吃了奶,继续酣睡,哪怕满屋子嬉笑声,也半分闹不到他。明菲就说:“这么小就四平八稳,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长大了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潘大奶奶笑道:“小孩儿本来就酣睡,听老一辈的说,多睡对孩子才好。再者,他能安安稳稳地睡,就说明他很好很健康呢!”
小孩儿若不舒服,又不会说话,唯一能暗示大人的,也只有哭闹了。明玉觉得有理,暗暗牢记于心。
但衍哥嗜睡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仍旧如此,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哭闹时间少,偶尔睁着一双好奇的眼四处打量,倒是十分好带。明玉坐月子,横竖没要紧的事,作息时间很快跟上了衍哥,即便是夜里,她也能在衍哥要吃奶的时候醒来。做了大半个月的月子,气色已完全恢复,面色红润,颇有些心宽体胖。
反之,周嬷嬷却稍显憔悴。
明玉过意不去,香桃几个也跟着云妈妈学了一些如何照料小孩子,比如换尿布、喂水等都做得极好,瞧着周嬷嬷累坏了的样子,都叫她好好歇着。
周嬷嬷却明显心事重重,连香桃也开始起了疑心,私底下和明玉说话:“不晓得是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这也不大可能,周嬷嬷自个儿无子女,丈夫在淮安老家管理明玉的嫁妆。果真自家出了什么事儿,必定淮安老家来了人她才能知晓,可淮安老家并没人来京都。
算着日子,年礼也该到淮安老家了……明玉低着头琢磨,又想起月初那日的事——该不会真的是楚云飞出了事吧?
忙叫香桃想法子是去外头打听,或者直接去问陈明贤。安大将军那头的消息,韩家必是第一个晓得,果然有事,韩氏定然也能知晓,那么就有可能告诉陈明贤。
香桃聪慧,瞧着明玉的模样就晓得她想什么了,可即便姑爷真出了事故,上下里外有心瞒着明玉,只怕也打听不出来。为了让明玉安心,香桃仍旧带了些东西去了一趟四太太哪儿,却毫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