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向晚(1055)

死者被拖成了仰卧的姿态,大张着嘴巴,鼓着双眼,身子直挺着,像被冻僵了似的,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脖子上有两排清晰的牙印,像恶魔张着的血盆大口,从里面渗出来的血迹,已经凝固,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白慕川走到程正身边,“有什么发现?”

程正没有吭声,淡淡看了梅心一眼。

梅心默契地站起来,把手上的笔记递给白慕川。

“白队,咱们外面说。”

犯罪嫌疑人就在旁边,不方便说事情。

白慕川点点头,和梅心走了出来。

梅心压着嗓子,“就我们初步判断,唯一可以肯定的相似点,只有那两排牙印。这个死者的死亡原因,和前面的案子不同——”

他们去了外面说话,向晚没有跟过去。

她背着个包,站在原地,看坐在床沿上瑟瑟发抖的母子。

刚好,丁一凡的手电筒光,扫了一下那个妇人。

苍白的脸,惊悚的神色。

光束的角度也刁钻,把她的脸照得青绿青绿的,把向晚吓了一跳。

被光一照,妇人条件反射的遮脸,“警官……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妇人喃喃着,有一点口齿不清的样子,整个人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完全不用警方控制,她已然无力地瘫软在那里。

她就是案件的凶手。

报警的人,是他的儿子。

丁一凡说,根据勘测,死者和凶手先是在外面客厅发生争执,妇人撕咬男人后,拖入房间想藏在床下,被随后赶到的儿子发现,然后报了警。这个儿子,小时候生了一场病,病好后,人就有些痴傻了,邻居反应,他不爱说话,几乎不出门,智商和七八岁的孩子似的,但生活自理能力不成问题,他发现母亲突然“变异”后,主动拨打了110……

手电光映着妇人颤抖的嘴唇,还有他儿子木呆呆的脸,忽明忽暗,晃眼一看,像是一个神魂不在状态的幽灵……

“警官,求求你们……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啊……尤其是我儿子……他是个傻子啊……是个傻子……”

妇人还在恳求。

丁一凡没回应,嘱咐两个看管的警员,“看好了。”

手电又往她脸上照了一下,以示震慑。

向晚眼一眯,有一点眼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而且,那妇女的样子,也让她有些不忍心看。

她太瘦了,像老树皮包着的一堆骨头,大概五六十岁,整张脸就写了两个字——穷苦。

可以想象,在过去更多的苦难里,她早就已经被磨去了棱角。

可为什么一个看到警察就瑟瑟发抖的妇人。

敢于杀夫?

真的只是因为那个药吗?

向晚慢慢转头,不去看她——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幸,让人无所适从。那妇人怆然的脸,喉管里发生的声音,都似乎在蔓延一种刺骨的寒冷,她呆不下去了。

向晚走到了客厅。

“咔嚓!”

“咔嚓!”

一个负责勘查的警员在拍照。

大家都在忙,各司期职。

只有向晚一个人,是没有任务的闲人。

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这个家。

第502章 纸上的花哥(七)

客厅很旧。

说它是客厅,不如说是杂物厅。

除了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张破沙发,没有像样的家俱。

墙面没有粉刷过,还是最原始的水泥墙,上面贴满了早已褪去了颜色的奖状,应该是那个妇人儿子的,粗略一数,竟达到三十张之多。

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辩。

他叫冯魁。

很威武霸气的一个名字,想来当初也是寄托了父母希望的。而且,从奖状来看,年少时的冯魁也很争气,奖状上写着很多的“荣获第一名”。可惜,在今天,在这昏暗的光线里,那些奖状,就像一个笑话。

向晚换了一个方向。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个旧式相框。

里面夹层里有很多照片。

大多是旧的,甚至还是几张是黑白的。

80年代,90年代,00年代……充斥着时代的变迁痕迹。

但是,没有一张整齐的全家福。

向晚眉心轻拧。

这个家里,这盏灯下,都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向晚慢慢走着,观察着,都快脑补出一万字的故事大纲了,突然发现墙角一堆杂物里,有一小张碎纸片……

很小,不到巴掌大,上面沾了污渍。

如果不是向晚对这个特别敏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

上面是铅笔画的游戏人物,撕碎了边,笔法拙劣,但仍然可辩上面的人物特征,破碎的纸上,还写了几个小字。

“最爱的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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