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梦影说,“他刚醒,你只有十分钟去看他。”
“多谢。”
廖梦影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微微蹙眉,在她记忆中,陆小九永远是这幅面孔,温和,恬静,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天塌下来,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悲伤。
她听林景生说过当年的一些事,她失去了所有。
父母,爱人,最后也选择离开了C国。
她在陆柏卧室里,看过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的他们,青春年少,照片里的陆柏,没有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肆意飞扬,照片上的陆小九,笑容宛若朝阳,两人亲密无间,宛若天生一对的情侣。
她张开的手臂,如拥抱着阳光,拥抱着他。
陆小九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他昏睡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却衰败得和老年人似的,没有一点生气,陆小九想起了十余年前的陆柏。
印象最深是柳山她镜头下的陆柏。
那么鲜活的少年。
如今,记忆斑驳,记忆里的人,生离死别,各奔东西,谁都找不到一个圆满的出口。
陆柏微微睁开眼睛,陆小九背着光,他看不清楚面容,意识也很模糊,他却知道,那是小九,陆柏笑了笑,“小九……”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无动于衷,陆柏缓缓地闭上眼睛。
果然,又是做梦。
小九怎么可能来看他。
“你欠我一个解释。”穆凉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只能找陆柏,他欠她一个解释,已经十年了,她也不知道她和陆柏之间,究竟是谁欠了谁更多一些。
陆小九在ICU里停留了五分钟。
廖梦影问,“是你开的枪吗?”
“不是!”陆小九说。
廖梦影淡淡说,“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开心。”
“他不会相信。”陆小九说,“没人会相信,连我都不相信。”
“我相信。”
“为何?”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不会伤害自己深爱的人。”
陆小九冷笑,“他是我的仇人。”
“那是你对自己说的。”廖梦影说,“这么多年,你有无数次机会能杀了他。”
“我对玲姨有承诺。”陆小九说,“我们C国人,最重承诺。”
“随你怎么说。”廖梦影问,“陆小九,假如有一天,陆柏真的死了,你想过吗?”
“这世上最希望他死的人,是我。”
“那你很快就愿望成真了。”
“你什么意思?”
“陆柏的身体已经被药物掏空了,我只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肝病,具体为何我不知道。如今,这颗肝脏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再加上这一枪,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死了,你也安心了。”
陆小九说,“与我何干。”
她大步往医院外走,小乔在车里等着她,陆小九一言不发上了车,小乔开车离开医院。
“他度过危险期了吧。”她看到穆凉,楚凛和林景生都离开了医院,要么死了,要么活了,如果是前者,楚凛恐怕会第一时间来小九索命。
“嗯。”陆小九有点头疼,捂着太阳穴,略有点疲惫,“有线索了吗?”
“没有,手法非常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线索,我查过闭路电视和周围的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人的手法很少见。”小乔说,“我已经踩过两次现场,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没有弹孔,没有指纹,没有监控,什么都没有,就像……幽灵。”
“这世上没有幽灵,只要作案,就一定会有证据。”陆小九说到,“究竟是谁?”
“你何不直接告诉他们,不是你开枪的。”
“没人会信我。”陆小九说,“没人会信我,就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那是我开的枪。”
小乔说,“他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是什么。”
陆小九一笑,“是啊,他们信不信,不重要。”
可她自己都不信,那就是问题了。
陆柏的身体渐渐好转,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这才勉强能下床,楚凛挖苦他,“睡美人,你可真是我们烽火集团的娇花了,阿生的头衔早就该让了。”
“想要这头衔的,尽管拿去,我可是烽火绝代的万人迷,娇花这种词,一点都不适合我。”林景生大笑着插一盆花,陆柏已回烽火集团养病,纽约已经是深秋,天气略有点冷,陆柏早就穿上了毛衣,裹着在厚厚的毛衣里,就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和格外清澈的眼睛。
穆凉说,“你真惨,住院这么多天,除了我们竟然没有一个女性朋友来看你,混到这份上,也是够惨了。”
陆柏笑了笑,“我们有校花。”
“你闭嘴!”林景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