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女生(创刊号/第一期)(30)

他说:"米砂,谢谢你的懂事。"

谢谢我的懂事,虽然,它也是我最大的天真和无知。

亲爱的,我是不是也应该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而且太爱你。

--摘自米砂的博客《我在等着天亮起来》

(1)

冬天最后一场雪降临的夜晚,是我的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天。

我在凌晨就听到雪瓣跌落地面的声音,拉开窗户,看到一片荧光白。

安静而短暂的寒假,在我收拾好一切开学所需物品并把两个大箱子抬进爸爸的后备箱之后,就毫无疑问的结束了。

这是一个注定落寞的寒假,因为我失去了他。

我用"失去"这个词显得是多么的矫情。因为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拥有过哦。窗外的雪一直在飘,不大,下得固执而缠绵。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怕看,就把窗帘猛地一下拉了起来。那声音有些大,吓得我自己猛缩了一下脖子,可是除我之外,并没有别的人注意到我的失恋。米砾正在收拾他的东西,他没有让李姨帮忙,样子看上去也很有条理。他终于脱下了他的那些奇装异服,把稍显小的校服别扭地套在身上。

那是天中的校服,我也有过两套,只是,我再也没有穿它的机会了。穿上校服的米砾看上去挺高兴,他在客厅中央的白色地板上滑行,又立住,展示了他连续的绚丽转圈,手托额头,居然背诵了一句校训:"天一中,展风流。发展中显个性,团结中争创新。"

李姨正在拖地,只顾看他表演,差点自己踩到拖把摔倒。我也跟着没好气的笑了。米诺凡在楼梯上大声地喊我们快点把东西准备好,米砾趁他没注意朝楼上死翻白眼,然后溜到我面前悄悄地对我说:"米二,有天大的秘密,想不想晓得?"

米砾是个没什么秘密的人,所以他所谓的天大的秘密实实在在在是引起了我的丁点儿八卦之心,于是我很配合地看着他,等他公布答案。他朝楼上看了看,又朝往厨房走去的李姨的背影看了看,这才凑到我耳边小小声声地说:"昨晚听到米老爷打电话,好像是说高考太苦了,要把我们弄出国。"

什么!?什么什么???!!!!

"说说而已。"米砾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笑嘻嘻地搓着手,没出息到了极点。

我忽然想哭。如果是真的,我真的可怜米诺凡。我曾经是他最大的骄傲,不是吗?离开天中以后,我还是想尽力做原来那个米砂,不说眉飞色舞,起码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差可告慰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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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实却是:更多的时候,我非要很努力很努力,才有可能不被这个贵族外国语学校的女生们甩在身后太远。

这个所谓的"贵族学校",实在和所谓的高中相差太远。多数学生,在高考前,就已经确立了出国方向,甚至申请好了外国的大学,几乎无人为高考而奔波忙碌,拼的你死我活。可无形之下,我的压力更加重。我每天都五点钟起床,独自插着耳机,才能稍稍回避得了她们那种大声朗读英语课文时的气势逼人机关枪似的口吻。周末除却回家,从不外出。钢琴都有近半年未碰。打饭和出操,更是都用近乎跑步的步伐来做。终于,一年过去之后,我站稳了脚跟,考试第一次冲到第一名。因此再也没有女生故意把皮鞋踩得很重,泥水溅到我新换的白色校袜上来。这样一想,我反倒是有些感激米诺凡的,至少这谈不上是挫折的经历,令我成熟了不少。所以,我从没对他抱怨过。

正在想着,米诺凡拎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领带从楼上走下来。

他走到我面前,捏着手中那条扎眼的有些过分的领带,对我说:"这是一个生意上的朋友送的。今天要和他见面,不扎这条不行。我只会一个打法,你上次替我打得那个什么温结来着?你再替我打一遍吧。"

"温莎结。"我纠正他。他昂着脖子,把自己的衣领竖起来,等我替他把领带围上去。

我仍然记得那打法,且永远不会忘记。

手里动作不过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打好了。

我仍然记得,上一次替他打领带,是我才十三岁那一年。因为前一天家里的领带都送到店里去做护理,家里只剩一条宽领带和一条平时上班用的领带。他又临时决定去参加一个酒会,急得直冒火,电话逼他的秘书十分钟之内出现在他面前并替他打好领带。

是我自告奋勇解决了所有问题。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打法,是么么教会我的。在我五岁还是六岁那一年,我们一个下午坐在一起,玩打领带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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