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两个人都笑着打招呼,这边已经有人叫服务员给林旭多加了一张椅子,拿了新的碗筷。林旭坐下,才发现今天来的同学大都是携眷前来的。从考研到现在,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女生的模样基本都没什么变化,男生变得倒不少,有发福的,也有像“螃蟹”李童这样,整个人瘦掉好几圈,乍眼一看都没认出来的。大家彼此寒暄,聊聊近况,林旭觉得从早上准备出门,不,从昨天晚上睡前就开始的紧张心情放松了不少,没有季天翼,是呀,季天翼在北京发展得正好,怎么会为了一个同学的婚礼特意赶回来?
婚礼仪式请的司仪是本地卫视频道的当红男女主播,两个人都比电视上看起来更精神,妙语连珠,把婚礼弄得热热闹闹的。
来宾太多,庞晗一直没得空过来敬酒,只能匆匆跑过来再三说在楼上另外准备了一桌,让大家都别走,一会儿好好儿热闹一下。周六休息日,本来也没别的安排,所有人又都很久不见了,也都欣然点头,很快地转移阵地。
季天翼的出现,对林旭来说,算得上是事前毫无预兆。庞晗在楼上另外预定的房间特别宽敞,还备下了两张麻将桌,都都玩了一会儿就急着去洗手间,非让林旭替她玩几圈。
林旭也不是不会玩麻将,但她的会也仅限于每年过年和表姐妹们玩一次,赌注无外乎是扑克牌、火柴棍之类的,而且还每次必输,所以从坐在都都的位子上她就很紧张,偏偏抓的牌谁也不挨着谁,她看来看去,眼看已经有人听牌了,她是真不知道该出哪一张。
“这张!”幸好有人在背后好心地指点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一张九万。
“九万!”林旭立马松了口气,把牌扔了出去,果然没点炮,片刻后下张又正好抓到一张五条,她又为难了,求助一样地回头,希望身后的人告诉她,这次打什么。
“这张没用。”季天翼低头很认真地看着林旭的牌,手指刚点到一张九条上,就听李童说:“别动,和了。”
还没打牌,怎么就有人和了?季天翼奇怪地看了眼桌面上,发现林旭居然把刚抓的五条扔出去了。
“你还可以再笨一点儿。”他随口说,拖过一张椅子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就紧挨着林旭坐下,麻将桌自动洗牌,李童才腾出功夫吃惊地说:“季天翼,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你不是在北京吗?”
“哦,回来给一个朋友帮点儿小忙。”季天翼一笑,李童的声音已经把另一桌上正在酣战的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他笑笑地打招呼,然后碰了碰林旭一下,催促她,“到你了,抓牌呀。”
“哦!”林旭的心乱成一团,刚才猛然回头看见季天翼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大脑死机了,居然稀里糊涂紧张得把手里抓的牌扔了出去,这会儿她更是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心里好像揣了几百只小兔子,怦怦地跳来跳去,随手去抓牌的时候,手伸到一半就被身边的人拦下来:“错了错了,是这边。”
她觉得自己必然是脸红了,不可遏制地火辣辣的一片,季天翼就坐在她身边,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却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手里抓到的牌她好像全不认识了,旋风蛋也不知道亮出来,偏偏季天翼还要靠过来,以一种及其亲密甚至暧昧的姿态贴住她,手指伸过来几个起落,把旋风蛋推倒,又替她把牌重新摆好。
“嘿,不带找帮手的。”李童坐在林旭的下家,自从季天翼坐下之后,就再没吃到一张有用的牌,这会儿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欺负她不会玩怎么不说。”季天翼看了眼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林旭,干脆替她抓了一张牌,看看没用,又打了出去,“都是老同学,路见不平难道不许拔刀相助?”
可是你们这老同学,关系可不一般。李童瞥了眼阿土,阿土看着刘健,三个人都听说季天翼和林旭分手的事儿,在几年之前,可是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细节,本来想拿他们开玩笑的,但如今眼看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很诡异,立即好像有默契般地不再说话,全力在牌桌上厮杀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都都这躺洗手间去的时间超出想象的长,坐在季天翼身边,看着他的手在眼前时时晃动,林旭觉得简直心如油煎。她很想马上离开,也知道自己该马上离开,季天翼于她,就是一味毒药,会上瘾的毒。她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还没有彻底摆脱这毒瘾,现在重新沾染上,结果有多可怕她明白。可是他是季天翼呀,这些年中,最美的梦里,她也不曾再与他靠得这样近过,所以再怎么自己和自己说应该走了,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滞留在原地,而季天翼不经意间的一句老同学,短短三个字,也如同锋利的刀尖一样,那么轻易地就扎到了她的心上,可是伤的地方那样隐秘,哪怕鲜血汩汩地流成了一条小溪,也没有人看得见,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