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菩提劫(68)

可是那日许是我喝醉了酒,如今醒来始觉自己做了个可笑的美梦。

我生生站在那里弹了十六个日夜,指尖血ròu模糊,五脏六腑生生的颠倒了个儿,这上好的仙果木琴也耐不住我指尖的摩擦,上面碎裂的木屑竟也簌簌而下,那琴弦烫的似乎要着起火来,可是我并不觉得疼痛,只觉满腔疲惫。

以前这种时候,墨渊定会站在那里,邪魅疏懒的看着我了。这样迷糊的想了一瞬我便想狠狠的抽自己耳刮子,若非我的一意孤行,我的爹爹有何至于此?天命终不可违,从此往后,守着我爹爹,守着魔尊府,安安生生过上一辈子便好。

我听见小织笼淡淡的说:“你若悔不当初,更应该好好活下来,才有机会‘悔’你当日的‘初’。”。

她陪我在这里站了十六个日夜,又用全身的仙力罩着我爹爹的尸身,此时淡漠的脸上更显苍白,嘴角也溢出鲜红的血丝来。她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却依旧神清气慡,一副欠揍的模样。

我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可是爹爹说过的话有道理的那么多,我不是也没听过么?

最后一声琴音骤止,破碎的琵琶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我便觉身体剧痛,往爹爹身上摔过去。刹那间,小织笼伸手用仙力护住了我的心脉,那群神仙的力道便堪堪落在她的手掌上,白骨立现。她痛的皱了眉,嘴角带了些讥讽,冷声道:“你可别对我感恩戴德,我方才

想着你还欠我二十三年的盘子没刷呢,总不能这样白白死了。”到如今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一张不饶人的刀子嘴。

我已是有些站不住,扯下自己的头发糙糙做了琴弦,一只手弹着,另一只手歪歪斜斜着身子把小织笼往身后拉,指头划过她衣袖,是一道道血印子。我知道,这样的阵仗我怕是活不了,而只要撑到那冷脸的离络来,小织笼便兴许可以活下去……

我自小被爹爹把这条命护在心尖尖上,却使我对这条命很是不在意。他们伤我杀我,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愤怒,只是他们害爹爹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害小织笼那双玉手化作白骨,我便觉得了愤怒,五脏六腑都是热的,双目灼痛,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声音嘶哑凄厉:

“你们若敢动我爹爹一毫,我就撕了你们的头,断了你们的肢体去喂狗。”恨得牙都咬出血来,却是字字清晰地说出这些话。我从他们惶恐的眼睛里看见了目眦张狂欲裂,长发带血飞扬的我自己,七万余年,我爹爹最终还是没能把我教导成个淑女……

第38章 此间少年卿不负

庆姜穿着带血的月白袍子赶了来,脚底的血绵绵延延到水牢。他背着人群面朝着我,冲着我暖暖和和的的笑:“少绾,我来了。”他无视周围嘈杂的人声,一心一意的看着我,仿佛少年时,来赴我的一个约定。

后来我才晓得,在我失踪的这两年里,他因为发了疯似的上天入地的找我,终是惹怒了瑶光,也使他的爹娘再也挂不住面子,为了让他服个软,把他关进了水牢。

那水牢里关的都是魔族的逆子,多是天生反骨、穷凶极恶之辈。蛰出此番从水牢里逃出来,只那淬了五千年灵力的降魔绳就能磨去一个修为不弱的魔族人的一副筋骨三层皮,更不必说要闯过整整十二道紫金火淬炼三百余年结成的门禁,那更是魂飞魄散之举……

小织笼抿了唇角没说话,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不屑于这种如送死般的行径,可是这次,她自己做了同样的选择,便也无话可说。

庆姜虽是魔族世子,却顶着画未未婚夫的头衔。此次魔族受难,瑶光的爹娘从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不得而知,只是她们确实得了神族的器重。

那些仙人们碍着画未爹娘的面子似乎有些迟疑,好歹是瑶光的翁婿,谁都不愿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声音已是很弱,不知道自己身上破了几处口子,浑身被血淋的湿透。我轻轻推了推庆姜,推不动,我伏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庆姜,你快些离开好不好?等你哪天做了魔君,要替我报仇的,你快离开,快点。”我说的有气无力,推的也是有气无力。

庆姜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他的声音悲痛而柔和,他说:“少绾,你不晓得,全是我做错了事,才害得你爹爹如此境地。那日瑶光哭着来找我,怪我毁了她的婚约,要我以酒赔罪,我推脱不过,就应付着喝了一杯,不曾想她在酒里下了药,趁我昏睡盗走魔族兵库图

……”他痛苦的看着我,道:“少绾,我做错了事,死有余辜,只是连累了你和魔尊,我就是万死也赎不清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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