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妻(45)

但裴东明暗里发现,燕檀自成亲以后心事重重,极少展颜,他心中疑惑,也曾暗地里问过书香。

书香不喜添由加醋,但也将从莲香那里听来的片言只语提两句,轻轻带去。

燕檀苦笑一声:“裴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戍守边疆的,除了将军那样家世的,哪个不是穷苦出身?家底子拎起来抖两抖,能掉下来几两银子都不错了。就那还是拿命换来的。我家的那位……”

裴东明正色道:“她若不是个安份过日子的,不如尽早休离了去,大好男儿,还怕没有好女子来托付?”

燕檀望着城垛口外面敌营里明灭的火把,幽幽道:“我倒从未想过娶妻,况她容貌又好,心气难免高。我别的不求,只求一年半载,他能替我燕家传承子嗣,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了。至于往后……谁知道呢。”

他这样说着,不知道是铠甲下的衣服太过单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觉腔子里的热血都凉透了,掩在袖子里的大掌紧握成拳,若非裴东明就在身边,怕是早已一拳砸在了这厚重染血的城墙之上。

第二日上午,两军大战,蛮夷数次欲攻上城楼,都无功而返,待得惨阳如血,鸣金收兵,城楼之上的众将士方才懈了心神。

连存今日跟着左迁在城楼观战,他虽是文士,也是谈笑自若,指挥若定。

蛮夷退回营中埋锅造饭,众将才觉出饥肠辘辘,正在商量今夜值守将士与明日布署,城下值守的士兵提着两个大大的篮子送了上来。

“裴校尉家娘子说,听闻军师也上了战场,特做了饭食送上来慰劳军师。”

连存心中闷笑,这小丫头心思太多,分明是心疼自家夫君,却拿了自己当幌子。

他自军士手里接过那两个沉沉的篮子,又吩咐去拿了碗来,往城楼里值守房里放了,朝一众站着的年轻人挥挥手:“既然这是裴娘子孝敬我老人家的,你们都且自去觅食吧。”连左迁也不能幸免的被他赶了一回。

裴东明涎着脸不肯走:“军师啊,今儿我蹭你一顿饭食,他日请你家去,让我家娘子做一桌好菜来招待你?”

左迁轻笑一声,径自拉了条凳坐下来:“这两大篮子,军师你独自吞了也不怕撑破了肚皮?不如我等兄弟替你解决了?”

说着招呼站着的其余众人。

旁的人见军师与左迁在座,况又是裴家娘子送来的饭食,自然谦让一番,径自散去,唯燕檀被裴东明一把拉了坐下,贺黑子不用人谦让,早大大咧咧坐在了左迁旁边,不住啧嘴:“说起来,我家娘子做的饭食比裴娘子更好吃啊……好些日子吃不到我家娘子的饭,吃两口书香妹子的饭也不错。”

这话引得裴东明不快,一脚踢在他胫骨上,“你个吃白食的!”

贺黑子没躲开,重重挨了一下,正欲跳起来与裴东明打一架,军师已经掀开了其中一个篮子里的瓦罐,顿时一股清香的酒味飘了出来。

“这……战时怎能饮酒?”左迁闻到酒味,已指着那瓦罐,见端了粗瓷碗的军士进来,连忙下令:“将这个瓦罐提下去。”

贺黑子对着那瓦罐流口水,愣是不敢吭一声。

就算是连存,虽然可与左迁调笑,但他到底乃是军中主帅,有违军令之事自然不敢多嘴。

那军士将碗筷一一分发好了,笑道:“将军,裴娘子说了,这瓦罐里的虽然闻着有酒味,但实是甜汤,叫酒酿的。众将士在城头灌了一天的冷风,裴娘子说热热的喝一碗驱驱寒,然后再吃饭。”

贺黑子大喜过望,大脑袋朝着瓦罐口探头一看,大喜过望。

“这里面有枣子还有鸡蛋,我先尝尝。”

说着拿起篮子里的木勺舀了半勺,喝了一口,喜的眉开眼笑:“甜的,好喝!”

裴东明本来心中七上八下,正欲替书香分辩几句,还未来得及便被那军士解了窘境,大掌在贺黑子脑袋上使劲拍了一把:“你且坐着我来分。”

一一替连存左迁燕檀盛了一碗,又替自己碗里分了,贺黑子眼巴巴瞧着,只差嚷起来了,他才将瓦罐里的最后一碗分了给他喝。

众人端起碗来,但见碗里汤色浓白,漂着金黄色的鸡蛋花,白色的糯米粒,红艳艳的小枣,颜□人,各喝了一口,只觉甜滚热烫里透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还有一股枣香味,实是好喝。

左迁的贴身护卫上前来,将篮子里的其余食物都摆上桌,掀开盖子来,一瓦盆浓赤酱醇的红烧肉,泛着油光,肉香味扑面而来,引人唾啐生津。还有刚烤出来的白皮面饼二十来个,其中有一个中间被切开,夹着些红烧肉,与其余的放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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