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朋友后,我慢慢走回去。
当我走进电梯,正准备按“7”这个数字时,手指突然在空中停顿。
是啊,我当然不会忘记吃饭;但是我竟然忘了,我跟叶梅桂说过,要请她吃饭的事。
我赶紧从快要关上的电梯门,闪身而出,在电梯口拨手机给叶梅桂。
“喂,叶梅桂吗?”
“是呀。干嘛?”
“我晚上请妳吃饭,有空吗?”
“为什么请我吃饭?”
“因为……那个……我上次说过要请妳吃饭的。”
“上次?”她哼了一声:“八百年前的事也叫上次?”
“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所以拖了这么久。”
“那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因为有人送我一张餐厅的优待券。”
“是哦。所以如果别人没送你优待券,你就会一直忘记?”
“应该……应该是不会啦。”
“应该?”她又哼了一声:“那表示你还是有可能会忘记。”
“从机率学上来说,是有这种可能。”
“很好。”她的呼吸声音变重:“那我今晚跟你吃饭的机率就是零。”
然后电话就断了。
我很懊恼又惹她生气,呆立了一会,才转身搭电梯上楼。
进了办公室,坐回我的座位,椅垫尚未坐热,手机又响起。
“喂!”是叶梅桂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电话突然断掉,你都不会再打来吗?”
“不是妳挂断的吗?”
“是呀。但你还是应该再打来问为什么的。”
“喔。那妳为什么挂电话呢?”
“因为生气呀。”
“喔,我知道了。对不起。”
“知道就好。”
“嗯。”
然后按照惯例,我们又同时沈寂。
“喂!”
“干嘛?”
“我刚刚只说今晚不跟你吃饭,没说明晚不行。”
“那明晚可以吗?”
“可以呀。”
“好啊。那明天见。”
“笨蛋,你今天不回家的吗?我们今晚就可以见到面了。”
“我真胡涂。”我笑了几声:“那我晚上再跟妳约时间地点好了。”
“嗯。”
“那就这样啰。”
“干嘛急着想挂电话?”
“喔?还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今晚不行?”
“好,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今晚我有事。”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有什么事呢?”
“好,妳有什么事呢?”
“今晚有人约了我吃饭。”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是谁约了我呢?”
“好,是谁约妳呢?”
“我爸爸。”
“喔。”我很怕她又要我发问,只好先问她:“妳爸爸为什么约妳吃饭呢?”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是。”
“总之,今天我会晚点回去。”
“好。”
“你今天回去时,阳台的灯是暗的。你要小心,别又撞到脚了。”
“嗯,我会小心的。”我想了一下,说:“那还有什么事是我该问而没问的?”
叶梅桂笑了一声:“没了。”
“嗯,bye-bye。”
“bye-bye。”
挂上电话,我想既然叶梅桂今天会晚点回去,那我也不急着回去。
大概九点左右,我才下班。
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回到七c时,已经是十点出头。
叶梅桂不在,我只好先带着小皮出去散步。
等到我跟小皮再回来时,已经快11点了,叶梅桂还没回来。
我把客厅和阳台的灯打亮,然后回到房间,房门半掩。
虽然我在书桌上整理资料,但仍侧耳倾听客厅的动静。
我可能太专心注意客厅中是否传来任何声响,所以彷佛可以听见客厅墙上的钟,滴答滴答。
直到听见叶梅桂开门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
慢慢把资料收进公文包,整理完毕后,我走出房门。
叶梅桂坐在沙发上,没看电视,也没看书或报纸,只是闭上眼睛。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躺在沙发的椅背上。
宛如一朵含苞的夜玫瑰。
“夜玫瑰”〈10。3〉byjht。我驻足良久,不敢惊扰她。
彷佛我一动,便会让夜玫瑰凋落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