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比较多的,是我的工作量。
刚上班时,我的工作量并不多,还在熟悉环境之中。
但现在我的工作量,却大得惊人,尤其是纳莉台风过后。
为了不想让叶梅桂在客厅等太久,我依然保持七点半离开公司的习惯,但也因此,下班时的公文包总是塞得满满的。
而我睡觉的时间,也比刚上班时,晚了一个半钟头。
每天下班回家,吃完饭洗完澡,在客厅陪叶梅桂说一下话后,我就会回房间,埋首于书桌前。
然后我在房间的书桌,她在客厅的沙发,度过一晚。
由于我和她都很安静,又隔了一道墙,因此往往不知道彼此的状况。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走出房间看看她的样子。
如果她依然悄悄地绽放,我就会放心地回到书桌上。
而她也会每隔一段时间,从我半掩的房门探进身来看看我。
当眼角的余光瞄到她时,我会立刻转过头看着她。
她有时是笑一笑,就回到客厅;有时则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
即使我已经比以前晚一个半钟头才睡觉,我仍然比叶梅桂早睡。
因此睡觉前我还会到客厅跟她说说话,和逗逗小皮。
“我先睡了,妳也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
这通常是我们在每一天要结束前,最后的对白。
偶尔我觉得这种对白太单调,便会在进房间睡觉前跟她说:“玫瑰。”
“干嘛?”
“愿妳每个沈睡的夜,都有甜蜜的梦。”
“你有病呀。”
“还有,妳睡觉时,习惯举右手?还是左手?”
“我怎么会知道。”
“如果妳习惯右手高举,会很像自由女神喔。”
“无聊。”
“还有……”
“你到底睡不睡?”
“是。马上就睡。”然后我会立刻闪身进房。
工作量变大并不怎么困扰我,最困扰我的是,跟老板之间的相处。
主管对我的工作表现,还算满意,常会鼓励我。
可是老板对我,总是有些挑剔。
“小柯,你的办公桌未免太乱了吧。”老板走近我的办公桌。
我没说话,只是探头往疏洪道更乱的办公桌上看了看。
“你不必跟他比较,他比你乱又如何。难道可以因为别人已经抢劫,你就认为你偷东西是对的?”
“这……”
“一位优秀的工程师应该是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你连办公桌都无法整理好,工作怎么会认真?”
我只好放下手边的工作,开始收拾办公桌。
而我和老板对工作上的意见,也常会相左。
“我们是工程顾问公司,不是行政单位,只能做建议。”老板说。
“我知道。所以我们更应该提供专业上的意见。”
“你知道你所谓的专业意见,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不懂你所谓的影响是指哪方面?”我问。
“反正这些意见不能出现在报告中。”老板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行?难道有错吗?”
“也许是对的,但我不管。总之,照我说的做。”
“可是……”
老板挥挥手,阻止我再说下去,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我只好离开他的办公室。
每当我跟老板有一些冲突时,疏洪道总会劝我:“你知道河流都怎么流吗?”
“就这样流啊。”
“河流总是弯弯曲曲地流,这样流长会比较大,坡度才不会太陡。”
“这我知道啊。”
“所以啰……”疏洪道拍拍我肩膀,笑了笑:“你这条河流太直了,应该要再弯一点。”
疏洪道平常很白烂,可是规劝我时,却很温和与正经。
我心里很感激他。
我在台北,除了疏洪道和我大学同学-蓝和彦(拦河堰)外,几乎没有所谓的朋友。
当然,我是没有把叶梅桂算在内的。
因为在我心里面,叶梅桂不只是朋友。
在我的感觉中,她应该比较像是亲人或家人。
或是一种,在生活中有了她会很习惯与安心,但从没想过没了她会如何的那种人。
所以我一旦想到,要将我与叶梅桂归纳为何种关系时,总会很自然地跳过。
不管是朋友、亲人还是家人,都无所谓。
反正对我而言,她是一朵娇媚的夜玫瑰。
今天早上,老板看到我时,又跟我说:“小柯,你的衣服太花了,一位优秀工程师的穿著应该很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