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70)

“你这不叫报答,这叫报复。”

“你别乱说,她人不错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介绍她给我呢?”我又问。

“因为我爷爷说……”

“喂!”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可以了喔。”

“先听我说完嘛。”拦河堰把我的手拿开,接着说:“我爷爷说,你喜欢的人是一朵花,所以那个人会有花的名字。”

“啊?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我拜托我女朋友找了很久呢。”

“可是这个艾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艾小姐名字有花,动作也像花,简直是为你而生啊。”

“喂!别开玩笑了。”

我和拦河堰回到座位,没多久菜便端了上来。

我很专心吃饭,尽量把视线放低,专注于餐盘上。

“柯先生住哪里?”爱尔兰,不,是艾小姐又问我。

“艾小姐,我住……”

“请别叫我艾小姐,叫我爱尔兰。”她放下刀叉,然后再说:“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开了一次花:“兰。”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嘴角的肌肉突然松弛,然后抽搐了几下。

少许的汤汁顺势从嘴角流出。

刚好经过我身旁的男服务生,右手立刻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巾,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然后说:“先生。请允许我用本餐厅特制的丝质手巾,拂去您尊贵的嘴角旁,若有似无的残红碎绿吧。”

我看了一眼他挥舞手巾的动作,我猜测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因为这是土耳其舞困扰的骆驼中,领舞者挥舞手巾的动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会碰到奇怪的人?

甚至连餐厅的服务生都很奇怪。

我只好很小心翼翼,避免又让爱尔兰做出开花动作。

言谈中尽量用妳来称呼她,避免直呼她的名讳,或叫她艾小姐。

可是拦河堰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会称她艾小姐。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于是她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开花。

“兰。”

我的胃一定是抽筋了。

这顿饭其实并没有吃太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而且这家餐厅的附餐好多,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

“没有了吧?”我总会问服务生。

“尊贵的先生啊,您看起来很困扰喔。”服务生是这么回答的。

我猜得没错,他一定会跳困扰的骆驼。好不容易上完了附餐,大家也准备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餐厅门口,我赶紧跟拦河堰和他女朋友,以及爱尔兰告别。

拦河堰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有兰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

我正想给他一拳时,爱尔兰叫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过头看着她。

“别忘了哦。”爱尔兰跟我说。

“忘了什么?”我很疑惑。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这次的花开得好大好大:“兰。”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声音还发抖。

然后眼神朝着拦河堰,用力瞪他一眼,再说:“我一定没齿难忘。”

我加速度逃离,拦住一辆出租车,扑上车。

回到楼下大门时,刚好碰到牵着小皮散步回来的叶梅桂。

“好久没见了。”我说。

“你有病呀,我们今早才见过面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无聊。”

她说完后,将拴住小皮的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嗯。”我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就像一个人漂流在海上,最后终于看见陆地一样。

也许只漂流一天,但在漂流的过程中,你会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

总之,我就是有那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同样是花的名字,眼前的叶梅桂却让我觉得很自在。

她的眼神像玫瑰、害羞时像玫瑰的颜色、生气时像亮出玫瑰的刺、要睡觉前伸展双手的动作更像正要绽放的玫瑰。

只有叶梅桂,才可以在任何小地方都像是夜玫瑰。

不管我是不是“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但叶梅桂就是夜玫瑰,谁来说情都没用。

别的女孩即使也像是一朵花,但很可惜,那并不是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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