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我,我也是拿钱办事的,看在和刘备的交情上,我给他打了八折。”
我转头看他。
他笑道:“还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人么?”
他不是,从来不是。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在我认识李明朗之前,他就以撮合有钱人终成眷属为生。
据说这几年来,他冒充假新郎刺激真爱抢婚不下十三次,装作跟女客户开房刺激真爱捉奸在床有七次,还有数不清多少次跟女客户吃饭看电影扮演新欢,坐等男主角现身表白。
就算有女客户以谈生意为名故意接近他,他也会先收支票再冷淡拒绝。
我对他说:“除了一句谢谢,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李明朗挑起眉,仿佛要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进而笑道:“也是,你又拿不到提成,就那点工资,我也不好意思收。”
拿不到提成?
什么意思?
望着他那副笃定的神情,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说我拿不到提成?”
他对我眨了眨眼,却刻意顿了几秒钟,然后才说:“之前听你的同事说,你一次就搞砸了两场婚礼,你们老板很生气,说要开除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血液自脸上退去的冰冷。
我真的很想拆穿他,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可是那里面的淡淡笑意却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他正在欣赏我的挫败。
但为了不让坐在对面的程一一看笑话,我还是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你敢发誓你没骗我?”
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出来了,可我连瞪回去的勇气都失去了。
“我发誓。”
李明朗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仿佛在估量投资的价值一样。
然后,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如果我骗你,我就娶你。”
我%¥#@……
那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串忙音。
这也是我挨过的所有刀子里,插得最深的一把。
我知道,我现在极力望住李明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冷笑话,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能看着他。
想问他一句,这就是他思虑过后,觉得最残酷的惩罚么?
原来,他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是这么的廉价,可以任意买断,也可以被用来作为惩罚。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我怕一张嘴,那些被我强行关在体内多年的眼泪,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将我出卖。
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能找到一个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的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李明朗却淡淡的笑了,补了最后一刀:“如果我是你,我就收下这笔钱。一个月七千块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Chapter 4
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郝心,姓郝的郝,起源于帝乙之子子期之后。
《尔雅释训》里说:“郝郝,耕也。”——用来形容翻土耕地的声音。
我爸我妈为了省事给我取名单字“心”,希望我做人好心好意,自会有好果好报。
关于这场婚礼的闹剧,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
【二零零八年,六月,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上,领导刚刚讲完话。
在同学们激烈的掌声中,一男一女两位毕业生代表走上了讲台,像是唱双簧一样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什么望成才,望成功,望成人,望成家之后再把孩子送进来。
说到最激动的地方,两人将学士服当场一脱,露出里面的非主流破洞剪裁改良式校服,人模狗样的对着台下一票美图手机比划各种文明手势。
教务处老师诚惶诚恐的要将两人劝下台,但是他们却一同拿出两个小红本子,喊道:“今天,我们结婚啦!”
学校刚花巨资引进的音响设备,应景地发出和弦回音,伴随着台下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无数个红色毕业本被扔向天空,学士服撕扯了一地,万宝路进行曲也被切成了Lady Gaga……
一切都美好的近乎荒诞。
就在这场毕业婚礼之前一个小时,我还在为这位学校最年轻的新娘同学剪校服,她很落寞的告诉我:“等将来我有钱了,我一定做一件婚纱,私人订制的那种。”
我看了她一眼,将床底下的那箱杂志翻出来一一摊开,指着上面玲琅满目的婚纱款式问她:“你喜欢哪一件?”
新娘同学一眼就看中一款欧式风情的拖地蓬裙。
我一把拿起她的学生证将上面的照片扣下来,又按照轮廓剪出人物头型,“啪”的一声贴在穿着那件婚纱的女模特脸上。
我告诉她,对于买不起的婚纱,只要P上自己的头,就等于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