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99)

贺凤冷正好用随身伤药涂完了照夜狮子白的伤口,他亦是爱马之人,回过头来颇为惋惜:“这马近日还是休养为妙,虽说不曾伤了筋骨……”

马儿后臀与脖子伤的极重,皮肉几乎稀烂,血流不止,此刻止了血,瞧着一片红,华鸾素心疼不已。

拨悉密向来瞧不起女人,就算被安小七一脚踹出房去之后,这想法也未曾改观。被他抢白几句,华鸾素也浑不放在心上,笑吟吟往贺凤冷的乌龙驹身上爬去。她此刻气力耗尽,内脏又受过重伤未曾痊愈,既有救星,精神松懈,双足颤颤,实是连个草原上八岁小儿都不如。贺凤冷实在看不过眼,将她从腰带之上拎起来放在马背上,纵身上来,又将她细心揽在怀里。自那夜她受了重伤,这却是二人初次清醒相对。好在此刻他黑巾蒙面,那晚他轻薄之际她又尚在昏迷之中,实是避免了尴尬。

大沙海众人瞧着他二人这般模样行事,虽说皆是莽汉,也瞧出了一丝不妥来。

贺凤冷口里虽说着要将她丢下马去,但不知为何,心中虽实恨这丫头,倒真下不去手。一旁拨悉密虎视眈眈,他已暗道:若我此刻将她丢下马去,这坏丫头连个拨悉密都打不过,岂不被轻薄了去?

但他就未曾想过,为什么这小丫头他轻薄得,拨悉密轻薄不得?

拨悉密实是看不过眼了,连连大叫:“这般磨蹭,跟乌龟一般,再磨蹭下去,我们今日都不用再干活了。”

贺凤冷在乌龙驹肚腹之上轻轻一夹,马儿又加快了脚步,耳边闻到她身上的馨香混着药味,低低解说:“这几日,大哥将大沙海里的人马与碎叶城前来的人马化整为零,一部分埋伏在猎宴之处,分守三处;一部分混进西州城,分藏在四门,日夜注意,到时候一旦这边得手,城中也好有响应;还有一部分偷偷混进宫去,到时候可解除王宫防卫。”

华鸾素实是想不到吐迷度行事如此缜密,又不无懊悔的抓头:“我将时健给伤了,栽下马来跌断了脖子,我瞧着,那小子是活不成了。也不知道吐迷度会不会怪我伤了他弟弟?”

贺凤冷寒声道:“你都受了这般重的伤,还要跑出来胡闹!大哥早已交待下来,今日务必盯着时健,到时候将照夜狮子白弄了回来还你!”说着说着更添三分气恼:“你倒好,谁也不信!若非盯着时健的兄弟瞧见你来了,赶来报讯,今日说不定你便会被药摩沙的人捉了去,倒是正合我意!”

华鸾素察颜观色实是一流,自朗达磨那夜自己落在他手中安然无恙,便不再时刻提防此人,笑嘻嘻仰起玉一般的脸儿来,谄媚讨好:“这不是你带着一帮沙盗来打劫了么?以前你们在大沙海之中,是不是掠了人家姑娘,都搂在怀里载在马前?”

这话分明不怀好意,贺凤冷狠狠扯了她的耳朵一下,在她的惨叫声中轻笑道:“你说呢?是想问大哥有没有这样搂着女人么?”明明知道这丫头对吐迷度心不在焉,一向只余敷衍。

想了想,倒好心一回,又补了一句:“今日猎宴,不是时健死便是我们亡,没得选择!这事大哥早已吩咐下来了,不必手软!”

华鸾素家中亦有皇室成员,对此早有耳闻,倒也不曾惊奇,只叹息不止:“王孙公子也不过如此,命运反复,朝福夕祸,实是难测!”

从前贺凤冷只当她父母辈乃是落难阀门世家,那晚听得朗达磨所说,此刻倒不觉得她这话有多意外。大周朝的安平王,那是在政治斗争之中屹立在风口浪尖都不倒的人物,历经三朝只手遮天,且家中幼女乃是当朝储君,谁人都知这位安平王虽不是太上皇,可却是未来女帝的亲娘,只叹息一声:“成王败寇,向来如此,我倒不知道安小七何时又是个慈悲性子了?”这句话却带着讽刺之意。

他怀中少女半闭着眼睛,想是乏了,低低笑出声来:“我几时又同情时健来着?不过感慨命运反复无常罢了。你瞧着我是那般心软的人吗?”

他俯身在她耳边咬牙:“能出手就将素昧平生的我胸口捅出七个血洞来,我哪里敢说你这丫头是心软之人?盼着你将来尝到情滋味……”他猛然仰头,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尝到情滋味又如何?

华鸾素一仰头瞧见他微红的耳朵,禁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笑。

晚霞初起,群鸟空鸣,篝火熊熊,密林喧腾,处处埋藏着弓箭与危险。此刻向来是群兽出动觅食,百鸟返巢之际,然则今夜乃是多事之秋。

梅娜侧妃来时,时健已经咽了气。

药摩沙千算万算,实在忘了这不成器的外孙的重要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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