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11)

院外仆人虽隔着院门,只闻得新房之内轰响声不断,不由面面相窥,不明白这庄主与庄主夫人新婚之夜为何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也不懂得收敛着些?

秦渠眉虽在盛怒之中,犹知道这娇花堪怜的道理,且这娇花还是明日堂前要与自家娘亲斟一杯新妇茶的女子,面上万不能带上伤来,只得用了五成力道,一面与她厮斗一面脑中想着主意,分神之际胫骨之上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那小丫头起先一怔,似乎从未对人动过手,立时歉意万分道:“姐夫,我并不是有意的……”猛然又觉这话似乎颇为不妥,不是故意的也能重重踢人家一脚,若是故意的呢?正在愣神之间,面前已经有巨灵掌兜面而来,她吓得重重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想象着自己的脸立时会肿成一个紫馒头来,心内不禁又悲又气,却只觉头上猛然一疼,她不由睁开眼时,只见秦渠眉正定定看着她,头上火烧火燎的疼,估计是立时起了个大包,疼痛难忍,眸中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见着要掉下来,微仰粉面,生生将泪意逼回。

真是个倔犟的丫头!秦渠眉心中暗道,忽然之间想起,尚不知道这丫头姓甚名谁,便糊里糊涂打了一架,不由失笑,眼瞧着那欲哭的丫头瞧呆了去,目中惊愕之色难泯,口中喃喃道:“表姐夫居然会笑?!”

淡淡的笑意又爬上了他的面颊,一闪即逝。

他想:谁生来是不会笑的?小小婴孩之时,皆是无齿而笑,露出粉嫩的牙床来,连口水亦有乳香味,换得父母满心疼惜,可惜日后的风霜刀剑将人催逼,始成了今日风尘模样。他趁势开口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之前差点儿快要哭的小姑娘被这称呼招惹的立时心花怒放了,真心赞道:“表姐夫终于想明白了?小妹名叫谢描描,乃是顾夫人的内侄女,这也不用再多说了吧?”

秦渠眉对于新婚娘子逃婚,硬塞了个小姑娘这件事情,起先除了震怒就是愕然,他不明白顾小姐为何要逃婚?他也算得武林后辈之中的翘楚,紫竹山庄虽算不得巨富,倒也是颇有资财,且他秦渠眉,相貌堂堂,身体康健并无恶疾,为何会反被自己的娘子厌弃?想来想去唯有一条,他并不是个知情识趣的男人!好在,其一他与顾家小姐也仅有一面之缘,这门亲事还是自己十七岁身名渐盛之时,爹爹为自己订的,倒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致饱尝相思之苦;其二,顾家小姐逃婚,除了令自己面上无光之外,对于自己并无多少实质性的损失,且她为了弥补,还送来了一位小丫头,虽然这小丫头有些倔有些迟钝,但好在,明日娘亲的早茶,是有人奉了。

紫竹山庄的庄主秦渠眉,从来就是个务实的人,任万事乱成麻堆在他面前,他总有一件件梳理解决的冷静睿智,倒从未有过被困扰的时候。

他打量谢描描两眼,单纯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丫头是有些小,还不具备为娘的资格,为紫竹山庄传宗接代似乎为时尚早?他轻声诱哄道:“描描今年几岁了?可有十岁?”

谢描描一听这话,鼻子都险些气歪了,怒瞪了那双波光潋滟的杏核眼,双手叉腰,颇有气势的答道:“姑娘我今年十五了!十五!难道我长得像十岁的样子?”

秦渠眉心道:十五?今年圆房,十六岁做孩子的娘,正正好!瞧这小模样,生出来的孩子一准儿耐看!只是这小丫头上窜下跳,死活都不肯认同这门亲事,倒要想个法子将她套住了才好!

主意打定,他似颇为苦恼道:“描描,你既然不肯认同这门亲事,但明日早晨新妇要斟茶给我娘喝,这事却有谁来做?”

谢描描呆了呆,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她家又从未娶过亲,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但现下明日斟茶的人早跑得没影儿了,难道自己真要冒充表姐,前去给表姐的婆婆斟茶?这却实非她所愿!

秦渠眉眼见着小丫头露出要拒绝的神色来,目光左躲右闪,就是不肯看着他,再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描描同不同意?”见得她问也不问便连连点头,煞是欣喜道:“你我二人都还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来防身,既然讲理讲不通,便用拳脚来说话!若是我赢了,你明白便乖乖同我前去向母亲斟茶,且要在紫竹山庄住够半年。若是你赢了,明日早晨起来,也不必管我怎样收拾烂摊子,你只管骑马走人,我拼着被众宾客嘲笑,也不能误了描描的一生!”

谢描描只觉这位表姐夫是自己见过的人当中最通情达理的一位了,早将之前不满抛诸脑后,健忘一向是她的特性,记仇更不是她的强项,听他这话她只觉悲惨的极致便是被未婚妻抛弃,新婚之夜方知道真相,不由生出无限同情来,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若我赢了,表姐夫定不能赖帐!”对这笃定的结果又生出无限愧意来,但见秦渠眉剑眉微挑,却还是点点头,道:“我定然是不会赖帐的!”但愿你也别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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