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125)

满场寂静,鸦雀不闻,只有无尘道长长剑哐啷一声掉于地下,只觉被重重一击,几乎要晕倒在地。她平生对徒弟严格,谢描描是最小的弟子,从前怜她惜她,只觉她性子虽有些孤僻,但人却是顶顶听话的一个,对剑术与武功悟性也是极高,虽家中富裕,却无一丝娇气,当真是寄于厚望。岂料得叶初尘前去丹霞山大闹,两人过招满百,那少年男子居然已经用了丹霞山的招式,大败于她。她一气之下又被叶初尘挑拨了几句,几乎当场自刎。后来得有心人传讯,方才知道谢描描居然是闻蝶谷中人。她年轻时候苦练剑术,全然不能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只看一眼别派的招术,便能随手使出,只以为是谢描描窃了本门武功,哪里知道叶初尘偏偏就是这种人。

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当如是。

只是彼时师徒之间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尘再忆及那一剑,这才细细打量谢描描一眼,只见她瘦得惊人,从前圆嫩如玉盘的小脸如今全无血色,两颊几乎算得上深陷,身形单薄的可怜,只有精神看着尚好,不知为何,便教她想起了谢描描初入丹霞山拜师之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是个怯生生的孩子。

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她其实一直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再要她说出今日这番话来,势比登天还难。

她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只当贫道从不曾收过这名弟子,从此之后,谢描描与丹霞山再无瓜葛,恩断义绝”手指如钩,撕下半幅衣襟来,飘然远去。

玉真子喃喃道:“这牛鼻子倒是干脆!好好的徒儿终于舍了去。——哎哎,我说描描啊,不如你投到贫道门下算了!”

谢描描早被秦渠眉回身扶了起来,替她擦着眼泪,柔声劝慰。她闻听此言“噗嗤”一声笑了:“前辈与晚辈有半师之谊,若前辈不弃,晚辈当以半师之礼待之!”她在紫竹山庄主事那会,医药之途得玉真子助益良多,牢记在心,后来多得她大恩,此时忙忙郑重施了一礼下去,只喜得玉真子大叹:“好!好!”

场中一众江湖中人瞧的眼花,其中八卦门的商无隐算得前辈,此时手执子午鸳鸯钺,也是茫然,知晓今日在秦渠眉手中绝讨不了便宜去,有心撤退,苦无借口,一瞥之间瞧见海非川低垂着头,被困在山庄护卫之中,灵机一动,道:“秦庄主,既然无尘道长已然不再计较此事,老夫考量一二,亦觉得尊夫人算不得大恶之人,不如还请贤夫妇将海少门主还了给东海门的人,老夫这便带领众人从山庄撤走,不知意下如何?”

秦渠眉正专心一意抚慰谢描描,闻言低声道:“描描以为如何?”

谢描描嫌恶的看一眼海非川,极是不屑道:“留着这废物干什么?难道山庄的米多得吃不完了么?不如还回去算了!”

秦渠眉微一点头,便有两侍卫一手捏着鼻子拖着海非川向东海门的那些人身边走去,海非川所过之处,不但气味难闻,且滴滴沥沥,异常难堪。有两个东海门的徒众红着脸将海非川接了过去。

众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各自撤回,却听得一道声音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嗳嗳,怎么不打了?这还没有分个胜负出来呢!”

谢描描听到这把声音,立时觉得头痛无比,大麻烦将至。

不平事

ˇ不平事ˇ

但见人群之中摇摇摆摆走出来一位面容肌黄,个头颇高的男子,手中还拎着一坛子酒,想是之前众人在打架,他却闷在后面喝酒。那男子醉目迷殇,指着蔫头蔫脑的海非川“啧啧”叹息:“少门主啊少门主,你的胆儿也忒小了些!”旁边扶着海非川的一名紫脸的汉子怒叱道:“毛六,你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这样跟少门主说话?”说着顺势踹了他一脚,那汉子脚下摇晃,居然也躲了过去。

海非川长发披面,不发一言。

那人满不在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如玉贝齿,直引得方才那紫脸汉子又是一惊:“毛六,你的牙齿?”

东海门徒众皆知毛六的牙齿黑黄,便是他家那小娘子也鲜少肯让毛六亲近,兼之这人整天醉醺醺糊里糊涂,那小娘子便在各年轻壮汉堆里厮混。但毛六这人别的地方糊涂的不成样子,醉拳尚且有几分劲道,值此岛上大举进攻,是以也拉了他来充数,一路之上也不知受了旁人多少苛责白眼,他自醉醺醺度日,有架便打,有酒便喝,醉得厉害了闷头便睡,与众人极少搭言,反倒不曾教人瞧出异常来。

那紫脸汉子旁边一名方脸的汉子显是比这紫脸的汉子多了几分成算,略一沉吟便道:“武二,这小子怕不是毛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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