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142)

姬无凤只觉一颗心缓缓下坠,向着看不见的深渊而去,抓不住挽不回,暮春暖风吹来,竟令她遍体生寒,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日清晨谢描描回到自家院落,唤了小环烧了热水沐浴。小环那丫头自小在谷内长大,眼内所见者,叶初尘便宛若神衹一般,今日闻得流言,笑容暧昧羞怯,服侍她脱了衣衫,见得谢描描脖颈前胸皆是青紫吻痕,双目游移四顾偏偏又在她胸前流连往返,直气得谢描描恨不得将她一掌拍飞,半晌冷着声音恼道:“小环,看够了没?”

小环似笑非笑回过神来,口中连连道:“看够了看够了……”被谢描描抄起浴盆旁边的水瓢砸了过去,只将她砸得抱头鼠窜,绕过屏风冲了出去。

谢描描将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浴桶里面,想起今晨叶初尘房内那一片狼藉,堪比自己替嫁那夜与秦渠眉的洞房花烛夜……如今想起这个人,简直令她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刺痛之意……

叶初尘那厮向来脸皮堪比城墙,今日晨起居然嘻皮笑脸耍无赖,一边抵挡着她的拳打脚踢一边讨饶:“描描别气了……酒后迷失了本性……如今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如过得两日我便去与你父母提亲吧?”

她当时五内俱焚,不可期然的便想起了秦渠眉……那个人,已与她渐行渐远……随之招呼到叶初尘身上的拳脚便愈加有力,仿佛是将近一月间内心的郁愤要尽数发泄在他身上一般。

叶初尘偏偏要火上浇油,将她双手制在头顶,唇角毫不避讳扫过她脸颊,轻声道:“莫非,描描还想着那姓秦的?”

双目倏尔刺痛,有酸涩之意直冲鼻翼,拦也拦不住,有泪如倾!

那些至今令她想起来始觉可笑复可叹的恋恋不舍,到如今可还有回头的余地?她曾将那人视为此生倚仗……如今游目四顾,良人又在何方?

如今在这个莫测的男子床上醒来,始知此生浑噩,世事繁杂,非当初那丹霞山上简单纯良的谢描描所能应对的。

叶初尘又岂非怜香惜玉之辈?——见得床上女子珠泪涟涟,瞳色渐深,却俯下身来,不顾谢描描挣扎反抗,伸出舌头来,舔尽了她颊边泪珠,哑声轻笑:“描描以后,可要乖乖听话啊……如今谷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是我的人?”

谢描描瑟缩了一下,不自禁朝后退去……她的身后正是雕花床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一如斯时斯境……

不过两三日功夫,谷中传得纷纷扬扬,皆将此事作了笑谈。

姬副使与谢副使当场拒婚,岂料其女春心萌动,当晚便宿在了谷主房内。谷内众人虽与谢无涯姬无凤二人算不得至交好友,二十年前二人私奔已是谷中笑谈,二十年后一家三口重新沦为谷中众中笑柄。

姬无凤当日本是闻蝶谷堂堂正正的谷主夫人,不但悔婚且私奔,其中缘由已是令人深究,她生出的女儿居然佯装醉酒爬上了谷主的床……当真是女承母志,无可救药!

谢描描再往帐房内去算帐,便是连算盘金这样不闻世事之人也在大摞帐本之后笑微微瞧定了她,叹息道:“听人说,谢丫头不但在帐房内打得一手好算盘,肚子里更有个如意金算盘……”

谢描描唇边浮上讥诮之意,冷冷道:“徒儿倒是不知,此事连师傅也要过问。”

算盘金算得是谷内元老,只是他此生只好与人管帐,嗜酒,余者皆不上心。能作他门下弟子,自然也算得殊荣。他虽不曾教导谢描描武艺,但帐房管理却悉数教了谢描描。这两日见得她心不在焉算错了好几笔帐,不过是留心听了几句闲言,便是应兆。

见得小丫头仿佛刺猬一般,他抚着颔下所剩不多的胡须,红着一双宿醉未醒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谷主美女如云,叶小子那双眼神忒也不济,怎么会看上你这不修边幅的小丫头?”

谢描描大怒,几乎要将手边酒壶掷过去,耳边还传来算盘金那啧啧叹息之声:“叶小子莫不是中了邪了?”

脑中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砸得她心中钝痛,连她自己亦要疑惑,叶初尘这般费尽心机要与她成亲,难道有所图不成?

谷中各色美女如云,比之谢描描这幅小家女儿的姿色,不乏天人之姿者,等闲难得叶初尘一顾,他如今死皮赖脸非要强娶,甚直不惜将她灌醉,哄骗上床,大张旗鼓,好教众人得知这桩笑柄,无非是逼她与家人就范,他所图者又是什么?

关斐曾欲言又止,她酒醉那夜他几次三番,不惜触怒叶初尘,也曾提醒与她,叶初尘究竟想要什么结果?

算盘金虽醉后昏聩,然则他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一年四季他虽有大半日时间浸在酒缸里,但若有细心之人去检查闻蝶谷帐务,便难以置信,偌大闻蝶谷帐务竟然是这样一个一天之中有十二个时辰皆在醉中的昏聩老儿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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