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97)

谢描描背着身,并不曾瞧见众人的脸色。她只极力的去看面前画里面的那株兰草,起先瞧着竟也颇有风骨,再瞧去却朦胧了许多,渐渐模糊不清,似雨天在那画上汪了许多水雾一般,她伸出手去,想将那画上不雾抹去,只觉一抹之下,那兰草图却平添了一道红痕,身后有人疾速闪了过来,将她那只手拉开了细看,惊道:“好好的怎么流血了?”再抬头之时不禁呆住了:“你……你居然哭了?”

这个人,正是平日吊儿郎当无一丝正形的关斐。

渐吹尽

ˇ渐吹尽ˇ

谢描描从来不觉得关斐是个好人。

但是那一日,关斐却板起了脸来,对着喋喋不休的海非川与苏宁道:“二位,得云楼是座银楼,闲谈他人之事,还请去茶楼,且不要当着别人的面指责。二位就算是那位秦庄主的姻亲,此类事情也还轮不到二位来置喙。难道秦庄主是三岁小儿,由得你二位随意指点不成?”

海非川梗着脖子,恼道:“这位小哥好不讲道理。在下不过一片好心,你怎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非你与这位谢家小姐也有些瓜葛不成?”

关斐板起脸来,喝道:“放肆!我家少夫人岂是容尔等玷污的?就算是她嫁过人又怎么样?只要我家少主喜欢,抢了回去又如何?”

苏宁见得关斐这般言语,早收了泪意,捂帕嫣然一笑,上上下下将谢描描打量一番,见她虽然穿着簇新长衫,但这样式怕是只有道姑才穿,再见她一丝不苟将发盘在头顶,横插着一根簪子,当真跟个小道姑无异,只觉这竟是自己近一年以来发生的最为畅意的事情,更是笑不可抑,指着谢描描道:“抢她?”

面前猛然靠近一张脸来,正是那唤谢描描“媳妇儿”的倾绝男子,将她也如法炮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且顺手在她面上摸了一把,反问道:“不抢她,难道抢你?”

苏宁虽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还是禁不住红透了面颊。

却见得那男子伸出手来,简短吐出了四个字:“关斐,手帕!”

海非川眼瞧着苏宁被调戏,事发突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呆呆立在一旁,此时见得那白衣男子伸出手去,名叫关斐的男子在自己身上摸了半晌,也掏不出一块帕子来,苏宁恨不得将自己身上帕子解了下来递上去给他。

关斐虽一手拉着谢描描的手,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朝着背身而立的谢描描道了声:“得罪!”便伸出手去,从她大袖之中摸出一块帕子来,递了上去。

叶初尘将谢描描那手帕拿来在手中,深深一嗅,颇有留恋不舍之意,只看得苏宁与海非川几乎呆住,他却慢吞吞擦了擦自己刚刚摸了苏宁面颊的那只手,一把将帕子扔在地下,叹道:“有钱卖这么贵的首饰,居然擦劣质粉,可惜了我媳妇儿好好一张帕子!”抬脚在那帕子上踩了一脚,又将身旁关斐踹了一脚,恼道:“小子,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嘛,居然也敢牵我媳妇儿的手了!”伸臂将谢描描揽在怀中,施施然出了包间而去。

那一日以后,谢描描虽然觉得叶初尘比之过去一样混蛋,但那素来吊儿郎当的关斐却委实是个好人。

纵然回了三楼房间以后,叶初尘拿来自己衣袖替她拭了面上泪痕,叹道:“好好的一件衣裳又毁了!”又扳开她紧握的双拳,见得双手手心各有四个深深的月牙血痕,正有鲜血往外沁,他伸出手来,在她额头弹了一记,怒道:“你傻啊?要掐也是掐那大肚子妇人去,何苦要掐自己出气?”在怀中掏啊掏啊半日,方掏出了一个细瓷小白瓶,打开洒了点药粉在她伤口之上,神神秘秘道:“范连城那老头虽然嘴巴十分的不靠谱,但他的药粉却从来靠谱得很!”絮絮叨叨,从自己衣襟下面撕了两条白布出来,马马虎虎替她包扎了一番。

不改叶初尘混蛋本色。

经此一闹,谢描描的银楼掌柜生涯匆匆结束,又加之她手心带伤,一时之间也不能再打算盘。叶初尘从前瞧着算盘金的黄金算盘极是奢华,此时又闲了下来,银楼便有专作金银玉器的师傅,当即起了心,订做了一个黄金翠玉算盘,以黄金为框,翠玉为珠,虽比算盘金那张算盘小上好多,但胜在小巧,那翠玉珠皆是一般儿大,翠色均匀通透,当真价值不菲。

偏他又不会打算盘,把玩了两日便丢了给谢描描去用,言之凿凿:“瞧着好看是好看,只是要让少爷拿来着这算盘在街上走,虽无人敢上前来抢,也还有女子以为少爷是谁家的帐房,自堕身价!”

这等自堕身价之物,自然还是谢描描这等劳苦大众去用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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