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立雪木木地听着，如果她连夜没有休息就进山，是否就能见到音爷爷最后一面？起码，能送送他也好。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她其实说不出自己有多难过，但眼泪它自己有了意识，滚落而下，怎么也收不住了。

她从不是个爱哭的人。

但此时也不去擦眼泪，低下头瞪着阿玥音，开口声音是哑哑的，“爷爷的牌位总有立一块吧？带我过去给他老人家拜一拜。”

幸好这次阿玥音说有立，她乖乖牵着孟立雪的手往里面走，眼睛并没有多看后面的林晓静一眼，仿佛当她是空气，却也没阻止她跟着进来就是。

林晓静也是懵了，才找到地方却发现要找的人刚刚去世，她大气都不敢出，迟疑顿足不知自己是该跟还是该在原地等着，在见到孟立雪手往后朝她摆了摆，才赶紧追了过去。

一路上族人们看见孟立雪都还记得她，热情地对她招手露齿笑，阿旺不知从哪里又窜了出来，跟着她们走，边小声问道：“阿雪姑娘你也太神了，你是感应到族长要离开，才及时赶回来的吗？”

孟立雪冷冷看他一眼，满面泪痕，“我若这么灵，就应该昨天之前就赶到。”

阿旺不好意思地闭了嘴，停住脚步望着她们走进族长家的堂厅内。

阿玥音一直牵着她走到里面，木房子带着沉闷的味道，案上正中摆放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位，阳光透射不进来的地方，孟立雪看着，缓缓地跪了下去。

阿玥音陪着她一起给爷爷叩了三个响头。

扶却扶不起她来，小姑娘不解地转头看她，见她望着牌位，笑着，眼里却带着泪，轻声道：“是我不好，一直没回来找你们，若不是……是我对不起您，师父。”她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红了一片。

到了这里，看着那牌位，心中的隐痛如针扎一般，当初的师徒情分里带着多少算计衡量也好，但是这位老人家给了她新的出路，她亏欠他们太多。

看她跪在那里落泪，阿玥音小小的人反而认真安慰她道：“姐姐不要难过，爷爷半年前就自知天命之期将到，如今只是更早了一些，但却免却皮肉之苦，也是好事的。爷爷不怪你，我也不怪你，你能在今天回来，恰好是上天的安排，刚刚好的，阿玥音很开心。”

孟立雪转过头，看着阿玥音，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是啊，否则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幸好老天让我回来了。”

阿玥音贴靠着她，那么的依赖，嘴角的笑容那么可爱纯洁，带着满足，童声说道：“爷爷临终前，让阿旺带我去找姐姐，没想到姐姐就先回来了，真好！”

“一定是爷爷在天上安排好的，让姐姐你来接我。”

孟立雪搂着她，默默听着，突然觉得余尚卿也许也是命中该为她们伤上这么一回，但同时又想到，如今音爷爷也不在了，那这世上还有谁能解那蛊毒？

顿时又觉得有一丝茫然。

阿玥音仰头看着她，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需要阿玥音帮忙的吗？”

半年不见，这小小女童竟突然长大懂事了许多。

孟立雪摸摸她的头发，感到心疼，她不打算隐瞒阿玥音，便道：“我家中有位长辈中了蛊毒，手腕处有黑线，我看过书上记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本来是要求音爷爷去救救那位叔叔的，可没想到——如今姐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阿玥音，带我去后面书房看看吧，也许能找到解法。”

阿玥音却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她拉住孟立雪的手，有些轻松地说道：“姐姐不急，这是虫蛊，我知道怎么解的。”

孟立雪停住，惊喜地低头蹲了下来，“你会解？”

阿玥音重重点了点头，“嗯。只要找到一只叫安安的小鸟去咬中了虫蛊的人，把虫吃了，他就会好了。”

叫安安的小鸟？那是什么鸟？

孟立雪一头雾水，估计阿玥音叫的也是她自己给乱取的名字，便又说道：“那我们赶紧去找安安吧，不然来不及了。”

阿玥音晃晃她的手，童声里带着安抚意味，“不用找，安安就在后院，我养了一只。”

孟立雪这回真傻了。

什么叫峰回路转？恐怕这就是了。

阿玥音拉着她，仰头对她笑，酒窝很可爱，“这是爷爷的安排，姐姐。”

一瞬间，孟立雪再度泪目。她回头看着案上的牌位，喃喃道：“多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陪您说说话。”

“没关系。”没想到阿玥音吭哧吭哧爬上了案，把牌位抱在了怀里又下来，对孟立雪说道：“我们带着爷爷一起走，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