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流落在外艰难生存，就算行为上出一点小差错，只要到了她……的那一天，穆立雪孤女无依可怜求助之时，孟陵树碍于颜面一定会带穆立雪回孟家。可是如今……

穆文咬咬牙，心里阵阵刺痛，喉咙发痒难当，那股铁锈的血腥味涌上来，她用力地咽了下去，强忍不发作。

可怜用的不是时候，就会变本加厉成讨人厌的索债，这是她惨败多年后才领悟出来的道理。

孟陵树至今未松口给她一个承诺，只微笑看着她，又走回去毫不客气地掀开了白瑕的被子，抓着她另一条安然无恙的胳膊就扯了起来，“起来，我有话问你。”

白瑕被拽得天旋地转一般难受，她捂着嘴还没等皱眉发火，看到孟陵树的时候差点当场吓晕过去，脸白嘴唇也发白，“大舅舅，您，您怎么来了？”

孟陵树坐在床边，拍了拍手掌，淡淡笑道：“听说你出息了，还学会绑人拐卖人口了？只不过怎么出师不利反被人划了一刀，这么狼狈，愚蠢也是跟你那父亲学的吧？”

孟陵树不屑的口吻太明显，白瑕张了张嘴，最好只白着脸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就算她母亲孟陵华在这里，也不敢当面驳斥怒火中的大舅舅。他们一家，除了母亲，其他都要仰仗孟家的庇荫风光，白真唯孟少珣马首是瞻，而她，不能丢了孟南倩的面子，这是从他们幼时就已经默许定下来的规矩。

如今，白瑕听出了孟陵树话中隐的另一层意思，他说别人，也就是还没承认穆立雪的身份，并不是为女儿出头的意思。白瑕心中暗喜，忙认错道：“大舅舅，是我错了，我一时意气犯蠢，瞒着大家来这里，你得救我啊，要是我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孟陵树面色缓了缓，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又不忍道：“你妈还不知道，要知道我都保不了你。一会儿人来了，你给当面道个歉，知道吗？”

穆立雪要来？！白瑕一时惊讶地抬起了头，对上孟陵树那幽暗莫测的眼神心中一凛，连忙点头道：“好，我给立雪妹妹道歉，求她原谅我。”

孟陵树满意地点了点头。

穆文倚着门边站着，心中冷笑，一家子戏精！

又担忧，不知她家立雪在这些吃人的妖怪面前，能不能撑得住？

中午闷热，乌云密布，突然下起了滂泼大雨，穆立雪撑伞走过别墅院子时，一眼瞥见了还在跪着的沈霖和沈凡。大雨淋着，如两只傲然挺立的落汤鸡。

第36章 一报还一报是为公平

雨水迷蒙如隔着珠帘，沈霖抬头看她的那一眼，让穆立雪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怀好意。

穆文与穆立雪这对母女时隔数月未见，再见却也没显得有多激动，更别谈温馨。穆文只扫了她一眼，就抓着她到白瑕面前，手狠狠一放，“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向白小姐道歉？！”

穆立雪任由穆文拽着，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令她眉头一皱，从一进来她的目光首先停留在穆文身上，不太好的感觉如石头不断在心中下坠，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另外的两个人。

她转过头，面向白瑕微微笑着强装风度的脸，这位小姐往日里可能没向几个人低过头，此时纡尊降贵在她的面前，难免忍不住委屈了。穆立雪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也许在白瑕的想法里，没有能置她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还得被迫在这里接受她的道歉，已经很委屈自己了。

这样一想，穆立雪的心情便愉悦了许多，有人比她更郁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释然的？她淡淡地扬唇笑了下，“抱歉，白姐姐，虽说先撩者贱，但我既然没有真被你设计成功，怎么也不应该多余再刺你一刀的。伤了你金贵的身体，对不起啊。”

“穆立雪！”白瑕瞪圆了眼睛，身边一声轻咳，她记起孟陵树就在身边，赶紧又憋了回去，活活憋的小脸通红，气色倒是有生气了许多。

孟陵树打穆立雪一进屋就看得愣住了，那模样，那眉眼，他终于想起来二十年前穆文的样子了，那样的纯，那样的美，像一幅杏花春雨的山水图般清丽脱俗。甚至，穆立雪眉目间还多了一分穆文所缺少的骄傲与自我，那是天生的反骨。

难以控制。这是孟陵树对这个他舍弃了，也不愿承认的女儿的第二印象。

他挂着温和的笑意，望着穆立雪道：“你就是立雪吧，叫你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白瑕当面给你道个歉，这是个误会，是吧？”

他转头看了白瑕一眼，白瑕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垂着眼上前一步，“是我错了，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穆立雪，你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