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除了路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点人气，那几个柱子一样的男人去哪儿了？冬至去哪儿了？

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钥匙，这时小林护士走到了她身边贴着她的手臂，与她并肩站着，雪狼环胸斜斜靠在大铁门边，眼眸低垂似睡着了一般。

铁门的锁竟是打不开的，试了几次也是一样扭不动，显然是被人换过锁了。

穆立雪又默然了。

小林护士担忧地看她一眼，悄悄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这会儿连朱医生这样迟钝的都看出异样来了，他看看这边，又瞥瞥雪狼，一时竟不敢出声。

雪狼无声地睁开了眼睛，站直了身，黑暗里像一柄出鞘的剑，微微透着冰凉的气息。

果然在小林啊啊的尖叫声中，他快很准地一把抓住往大铁门冲去的穆立雪，被拦住还紧抿着唇一个劲抬脚往门上踹，神色冷漠，眼神疯狂，雪狼拦腰扣住，低喝了声：“好了，别闹了！你还要不要命？！”

朱医生窜到旁边叨叨着：“是啊，再出血神仙也难办啊。”

穆立雪还在疯狂挣扎，雪狼黑沉着一张酷帅脸，他一世英明神武竟然有点按不住这疯丫头了，要不是投鼠忌器……

轻哼了声，他紧紧按着穆立雪不让她再乱动弹，然后忍耐不住地说道：“我进去帮你看看总可以了吧？”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在他双臂之间轻声说了句：“放开。”判若两人似的。

雪狼“啧”了一声，“女人。”松开了穆立雪，他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表情，退后两步一个弹跳就直接抓着铁门往上一翻，轻松便越过了去。

“你们在外面等着，让穆立雪找个地方坐下来。”里面黑暗中传来雪狼的声音，随即人就往里面走进去了，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穆立雪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小林护士上前扶她，“立雪，我叫你妹妹吧，其实我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妹妹，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

小林护士声音带笑却微颤，穆立雪转过了头，一双漆黑明眸静静看着她，林晓静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穆立雪嘴唇动了动。

林晓静轻声说道：“你累吗？我扶你过去坐一会儿吧。”

穆立雪抿着嘴，转头看着铁门，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林晓静笑了起来，扶着她走到旁边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来，朱医生已经早一步坐在那边翘着二郎腿打开他的保温杯，满足地一口一口喝着水。

林晓静也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穆立雪，温柔笑道：“你也喝点水，润润嘴。好在在高铁上吃过饭，肚子饿了吗？”

穆立雪看着她，摇摇头，声音有些艰涩，“谢谢。”她低头喝了两小口，就不喝了，抓在手里慢慢地转着，眼睛低垂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灯投射下黯淡的一点点光，扑在大地上圈出一块模糊沉沉的阴影。

林晓静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虽然不清楚内情，却看得出这女孩子身世可怜，到处漂泊无人管似的，这里，应该是她与恋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只是现在——

她转过了头，看一眼那片寂静漆黑，心中叹息，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朱医生幽幽的声音传来：“自古男儿皆薄幸。找不到人，你才几岁，难道真要当未婚妈妈？我看还是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做个手术，当然，保证不痛——”

“啪啷”一声，林晓静吓了一大跳，看到穆立雪突然将手中保温杯狠狠砸到了地上，金属顺着地面骨碌碌狼狈滚到角落一边，形状凹陷变形，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一砸砸断了朱医生的话语，他微微张着嘴，看穆立雪抬头冷冷地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危险，有些吓人，那么小的孩子，她说道：“这话我不爱听，以后别再说了。”

朱医生有些愣住，他眼前仿佛闪过另一张冰冷孤傲带着狠意的小脏脸，片刻，他撇了撇嘴角，似笑非笑，“随你便。”然后转过了头去，不肯再理穆立雪了。

雪狼出来了，很快。

翻墙，落地，穆立雪站起来看着他，沉默等待其实已经明了的一个答案。

雪狼也看着她，没有拐弯抹角，也不去顾及她此时的心情，直接道：“里面的门也是锁的，我用了点小办法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家具什么都是铺着防尘布，明显是空屋没人住，人去楼空，就这些。”

穆立雪眨了眨眼睛，垂落两边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数次，嘴角才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林晓静撇开头都不忍看，那笑容如玻璃破碎，被真相狠狠割破，带着一丝隐隐的痛意与血痕。

“这样啊。”她轻轻说着，望着那一片黑暗，如巨兽蜷在暗处，等待扑过来狠狠咬像她的脖子，她笑着，那笑容仿佛胶水黏在了她的脸上，“这是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