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30)

作者:叫我糯米九 阅读记录

往往这些时候,他不肯让梁景瞧见。

是以梁景看到的,不过是他毫无缘由虚弱下去的身体和惨白如死人的脸色。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去找阿依娜,阿依娜听了,支支吾吾说是失血过多的正常反应。

梁景不懂医术,更不懂蛊术,虽见她神色有异,到底自己也摸不清真正原因。

于是熬药、煲汤、煮茶……枸杞当归三七人参,什么补血放什么,府里若够就从她每月份例里扣,不够就去街上的药铺添。

端到薛宁面前,他却不领情。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晓得其中缘故,每每劝她不如去多买几件自己看中的衣裳首饰,不要在他身上白白糟蹋银钱。

梁景险些没将汤碗砸在他书桌上。

“薛宁,你若再说这种瞎话,我就一辈子也不同你讲话了。”她绷着脸威胁道,手却没骨气地替他去揉胀痛的额角,话语不免稚气,引人发笑。

纵使她多乖巧懂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有些小脾气,她自小寄人篱下,不愿在别人面前作出无理任性的举动。

可在薛宁跟前,她将那点儿乖张娇气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其说发火生气,不如称为撒娇耍赖。想必她自个儿也发现,自己越来越收不住性子,与此同时,哭笑竟是从未有过的鲜活真切。

她太过依赖他了,这不是件好事情。

薛宁有意不再与她做那些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来讲,未免太过亲密会惹人非议的事情。

她来找他,他说要忙;她给他送饭,他说吃过了;她替他盛汤,他说搁在那儿就好……事事疏远,好像她站在那里合该当只不出声的摆设。

不出几日,梁景便有察觉。

她近来同他恣意惯了,骤然被冷落,心中自然不好受。

她绞尽脑汁,没想明白前段时日还好好儿的人怎么又同她闹起了别扭。

想不明白就不想,她不是个惯会钻牛角尖的人。她娘亲很豁达,从她牙牙学语就教她什么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娘亲说,世间真心最难得,宁肯多受些累吃些亏,也莫去辜负好景色。她虽长相与母亲不多相似,于性情上,倒出奇一致。

自诩豁达肯吃苦的梁蓁蓁,红着脸翻完几本偷着淘来的话本,思虑再三,决心要做件大事。

通常来讲,在破庙荒宅哄骗傻书生的女鬼狐狸精都该三更半夜现身,犹抱琵琶半遮面,再娇滴滴唤声“郎君”。

半夜三更她溜不出去,天擦黑便已勉强,她嗓子也还脆生,喊不动郎君,只能将将凭着还不赖的姿色作出稍显生涩的风情形容。

已足够了。

这日她送完药,罕见地站在房中一言不发,直到被薛宁扬眉唤了好几声“蓁蓁”,才恍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梁景抬起脸,落日的余光透过窗棂空隙斑驳的洒在她的面颊,她面庞青涩稚嫩,因有意妆饰,眼角勾出点儿略带羞怯的轻佻,神情却极其认真郑重,红晕自她瓷白干净的面庞蔓延到纤细脆弱的颈项,淡薄而昳丽。

她毫不掩饰地望着他,那双总明澈纯稚的眼睛染上层混沌雾气,交织着驳杂不清的情绪,浓郁、炽烈、无畏,在她眼中打着旋儿横冲直撞,喷薄欲出。

这是一种,薛宁从未见过的眼神。

他几乎在一瞬间了悟,他的小雀儿长大了,即使现在还不够沉着稳重,但她也在努力成长,细嫩的喙一点一点把壳啄开,愿意小心翼翼地展露出她藏在心底的执拗倔强。

梁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被汗水浸得粘腻的手指拉住系在领口的带子,苍青色的披风便顺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段滑下,而后她抿起嘴角,手搭上了腋下的隐扣。

“蓁蓁,”薛宁面上掠过一丝愕然,压下眉目沉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梁景眼中的炽热更甚,在他匆忙起身上前时,她朝他挑衅地弯了弯嘴角,紧接着后退半步,攥在手心的衣带松开,她稍使力向下一拽,雪白如玉的肩头便露了出来,而后是光洁纤细的手臂,茶白的小衣很薄,随着她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

她微仰着下巴才能与他平视,冻得瑟瑟发抖,面上是得逞的笑意,少女独有的娇憨灵动一览无余。

她做的很好,这副倔强固执又脆弱生涩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

薛宁并非庙里迂腐呆板的傻书生,她也不是心有七窍的小狐狸。

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慢慢蹲下把滑落在地的披风捡起来搭在胳膊上,起身时略晃了晃,他偏头咳嗽两声,苍白着脸用掌根抵了抵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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